第二章 遺囑
1.06
過了許久，裡面的女生才走了出來。
她手裡捧著一卷廁紙，邊走邊扯下一截擤鼻涕。擤完鼻涕之後，她隨手把廢紙團丟在了地上。
這就是她初見慕玉澤時的樣子。
門外的慕玉澤注視她片刻，並未出聲。
「你們找我有事？」
女生頭髮凌亂，造型邋遢，或許是因為感冒的緣故，鼻頭紅通通的，聲音裡帶著濃重鼻腔。
「盧雪小姐，這是我們少爺。」司機依然恭恭敬敬。
女生打開裡屋門，再打開一道柵欄門，有些陌生地看著眼前兩張面孔。
名片依然在司機手裡，她並沒接過來，只是大略掃了一下上面的名字。
嗯，名字倒是挺好聽。只是她不認識。
「……有什麼事兒，就在門口說吧。」女生靠在門框上，並沒有要邀請兩人進來的意思。
司機為難地看了一眼少爺的臉色。
因為摸不清女孩的脾性，他只好開口。
「……是這樣的，我們少爺是慕氏集團的繼承人慕玉澤，相信您可能也在報紙或者新聞上聽說過他的名字……」
「阿嚏！」
女孩忽然一聲巨大的噴嚏，接著一串長長的黏糊液體就從她鼻腔噴出，搖晃在半空。
司機手一抖，下意識就把名片往回一收。
女孩迅速扯了一截廁紙，把鼻涕擦了擦。
擦完之後她抬頭，不解地看了眼停頓住的司機：「……嗯，你接著說呀。」
司機嘴角微微抽搐，但好歹也有專業素養，顫著聲兒繼續開口。
「……嗯……少爺這次過來找您，是為了遵循曾祖父的遺囑，把一位曾對他有恩的故人的女兒給接回去……」
「阿嚏！！」
這一聲噴嚏更加劇烈！
屋頂上一隻漆黑的鳥被驚飛。
司機出於本能驚恐地一側身，眼睜睜看著那鼻涕沫在半空中一個跳躍，灑落在了他身後少爺的西裝領口上。
他嚇得腿一顫，不敢去看慕玉澤的臉色。
少爺的潔癖可不是一般的重，這兩顆鼻涕沫大概有幾十億萬顆生機勃發的細菌在發酵著。
「……不好意思，這兩天熱水器壞了，有點感冒。」女生擦了擦鼻頭，隨意地解釋了一句，「你接著說吧，我聽著呢。」
司機雖然是顫著聲音繼續開口，可眼神卻不自覺地朝著自家少爺瞟去。
「……嗯……為了找到這份遺囑里的恩人女兒，我們奔波調查了大半年……」
司機顫著自己的小心肝，小心翼翼掃了一眼少爺。
原本以為少爺一定會當場發怒，卻沒料到慕玉澤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無波無瀾，穩如泰山，淡淡抽出胸口左側的手工絲巾擦拭了一下之後，就繼續把目光投在了盧雪身上。
「……所以……」
面前的女孩已經把一卷廁紙抽到了最後一圈，風輕雲淡替司機說完了後面半段內容。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遺囑里的人，對吧。」
沒料到女孩竟然這麼平靜且迅速地接受了這種狗血的劇情，慕玉澤和司機都微微一愣。
「對對對，就是這樣。」司機搓著手，「十五年前的洪橋崩塌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當時您父親救了我們少爺的曾祖父一命，自己卻葬身湖底了。老人臨終前知道您父親還有一個七歲孤女，留下了遺囑，要把您找到並且接回去，當做是家裡的親生女兒那樣養大。」
盧雪漫不經心地附和了兩聲語氣詞，注意力卻放在自己的捲紙上。
只剩最後一圈了，省著點用，還能截成兩半擦吧。
說到往事，司機嘆息一聲。
「只可惜遺囑里的這一條款內容我們直到現在才知道，知道后我們馬上就派人找了，可也找了大半年……我們查到的資料里，您父親出意外之後，母親很快也悲痛過世了，盧小姐從小似乎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吧？」
「如果能早點尋找盧小姐把您接回去，您大概也不用受這麼多苦，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進修最好的專業，像尋常千金那樣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長大吧！」
盧雪卷完了最後半截紙，只是應了一句：「沒事，反正我也混大了。」
司機看了一眼自家少爺。
「好在現在也把您給尋到了，家裡人都很期待見到盧小姐你！盧小姐可以完全不用有顧慮，老爺子的遺囑在家裡具有絕對的權威，沒有人敢有什麼意見……」
盧雪：「我知道了。」
她已經轉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卻看到兩人還站在門口，有點疑惑地問。
「……你們還有什麼事么？」
司機：「……」
慕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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