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已經亥時三刻了，綰綰
17.55
「小姐，夫人已經回來了，不過並沒有去小祠堂。」
少女隨意「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未停。
「顧清瑤那邊呢？」
「表小姐讓人請了大夫過府。」
「大夫？」
衛靈綰擱下筆，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顧清瑤這是借生病的名義，逼衛夫人去看她，順便再告自己一狀，要是運氣好，還能提前從小黑屋出來。
一箭三雕，屬實厲害。
府里下人的動作很快，大夫很快就被請了進來，沒多久書棋進來傳話。
「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從祠堂出來，顧清瑤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被送進了老夫人的暖閣。
「祖母。」
少女進了榮華院，屈膝行禮，然而換來的卻是一聲怒喝。
「你給我跪下！」
她抬眸，眼中儘是冷意。
「祖母，孫女沒有犯錯，為何要跪？」
「沒有犯錯？你擅闖祠堂打傷瑤瑤，這不是錯嗎？」
「祖母這話就有失偏頗了，」
衛靈綰站直了身體，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
「您說我打傷顧姑娘，可有人證又可有物證？」
「瑤瑤親口所說，難道還有假？」
「呵，」
堂下的少女，臉上不禁綻開笑意，像是冬日的陽光，只是外頭卻裹著一層寒涼。
「要這麼說的話，孫女之前還聽她說，她與岳家世子毫無瓜葛呢？這是真話嗎？」
「衛靈綰你放肆！」
白底青花的茶盞朝她直面而來，她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不過眨眼的時間，滾燙的熱水就打濕了她的裙擺，隨後化成根根利針刺進了皮膚。
碎裂的瓷片划碎了她的衣衫，隱隱還能看到血跡。
看到這一幕的衛老夫人，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以為衛靈綰會躲過去，以前只要自己拿東西砸她，這孩子就會仗著一身功夫，輕而易舉的避開。
可是今天，她怎麼...
「小姐！」
身後的清風驚呼著跑上前，立刻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裙擺被掀開，雪白的褻褲上染著茶漬，還有一朵朵盛開的血花。
然而少女只是風淡雲輕的瞥了一眼小腿，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祖母您消氣了嗎？
還是說，您要像幾個月前那樣，把孫女打個半死才會覺得舒坦？」
衛老夫人顫著嘴唇，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或者說，衛靈綰這副狼狽樣，讓她無法再說重話。
她雖然不喜歡這孩子，可也知道這是兒子唯一的女兒，體內流著衛家的血。
至於更深層的原因，老夫人下意識選擇了忽略。
她不開口，堂下的少女可有一堆話要說，她笑容未變，清清淺淺的開口。
「在被您打死之前，孫女還是想澄清一下，我沒有打顧姑娘。
相信祖母您也知道，我不喜歡她是眾人皆知的事。這個時間我去打她，不是逼著大家懷疑我嗎？我雖沒有顧姑娘聰明，可也不是個傻子。」
說完，不等老夫人反應，她轉身就走。
只是雙腳甫一踏出大門，原本嚴肅的小臉，瞬間皺成了包子。
「嘶~~疼死了！」
「小姐！」
書棋立刻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清風則迅速蹲下身，想要再看看傷勢。
「等回院子再看吧！」
少女咧著嘴，拉起了身側的丫鬟，「先容我先緩一緩。」
「小姐，您受苦了。」
「切，這算什麼，」
衛靈綰笑得有些沒心沒肺，「只要能坑到她，這點傷我就當是開胃菜了。」
沒錯，剛剛在榮華院發生的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
正所謂「乘他病要他命」。
顧清瑤被關小祠堂，雖然不是什麼嚴厲的懲罰，可這也是她進衛府後，第一次受罰，心裡多多少少都會膈應。
隨後，衛靈綰又特意挑衛夫人去國公府的這一天，去往小祠堂。
此時的顧清瑤，因為被親事牽絆，防禦和警惕都是最薄弱的時候，經她三言兩語一激，就陷入了自我懷疑。
尤其是後面衛夫人進府，卻偏偏不去找她，更是加重了她的懷疑。
為此，她只能拿白天自己傷她來說事，衛老夫人知道后，就一定會為她出頭。
於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而衛靈綰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在衛老夫人心裡，埋下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一個人連續兩次說謊，她就不信衛老夫人，還能想以前那樣信任她。
至於真相，有人相信那才叫真相，不被人相信的真相，那叫狡辯！
回到自己的院子，清風立刻指揮小丫鬟們端水拿葯。
清水被她指派出去收購藥材了，不然看到她身上的傷，估計又得哭出來。
幸運的是，因為裙擺的緩衝作用，傷口並不大，稍微包紮一下就好。
只是小腿上的燙傷卻有些嚴重，茶水潑到肌膚已經變成了深紅色，看起來有些可怖。
少女不禁心疼了一下自己，為了搞倒顧清瑤，她真是下血本了。
看著成片的燙傷，清風也忍不住落淚，甚至還對衛峰有了幾分埋怨。
如果將軍不執意將小姐送回來，又怎麼會讓小姐遭這種罪？
她從盒子里拿出一小瓶藥膏，詢問的看向衛靈綰。
「小姐，這是十日間新出的燙傷膏，據說效果很好，不僅能治癒燙傷，還不會留疤，就是有些疼。」
「你用吧，我不怕疼。」
作為燙傷膏的正牌主人，衛靈綰對它的了解，可比清風多多了。
那不是有點疼，那是非常以及特別的疼！
「嘶！」
雖然咬著咬著唇，可劇烈的疼痛，還是刺激她叫出了聲，額上更是疼出了一層薄汗。
清風被嚇得，當時就停了手。
「小姐。」
「清風你繼續，我沒事！」
她抓緊身下的被單，圓潤的指甲幾乎要穿透它，嵌入手掌心。
清風不自覺加快了動作，終於在衛靈綰暈過去之前，收回了藥膏。
「小姐，您感覺怎麼樣？」
「別擔心，我還好。」
少女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就是需要睡會兒，夕食就不要喊我了。」
說完，便無力的倒在床上。
如果不是她紅潤的臉頰，清風真擔心她會出什麼事。
許是今日太過於折騰，衛靈綰一覺睡到了半夜，才看看睜眼。
她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慵懶的開口道：「清風，什麼時辰了？」
「已經亥時三刻了，綰綰。」
「嗯，那我再睡......」
咽喉像是被誰突然掐住，衛靈綰登時就清醒了，這不是清風的聲音，而是一道男聲。
她下意識偏首，只見一個男人正坐在她的床邊，身下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輪椅。
笑容緩緩在她臉上綻開，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光。
「南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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