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樂極生悲
24.56
這人一屁股坐下來，邊大聲嚷著：「老闆，來份大碗的雲吞面。」
嚷完，掏出手機來刷了好一會兒，這人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抬眼瞅了瞅坐在對面的何明輝，見他眼眶紅紅的，咋呼呼地說道：「小兄弟，這是怎麼了？」
何明輝搖頭不語。
這人也沒點眼色，繼續說道：「哎呀，人生就是這樣啦，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要不要我給你起一卦問問？」
只見這人唾沫橫飛：「我跟你說啊，我卜卦的本事那可是相當地厲害的，雖然不能說100%准，但是起碼有90%的準確率啊。」
何明輝還是不說話。
這人沒在乎自己是不是有聽眾，繼續自己的演說：「我在圈裡，那可是有名的半仙，只要我想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
這人越說越像走江湖的神棍，何明輝有些厭煩，又礙於禮貌，不好換桌子，所以沉吟一下，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知道我剛剛是為了什麼……」
「嗨，能有什麼？不就是感情嗎？」神棍理所當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何明輝瞪大了雙眼，他本來想借這個來戳穿神棍的謊言，好為自己爭取個安靜的吃飯環境的，沒想到居然被說中了！
神棍看何明輝一臉驚奇，咧開嘴笑了：「怎麼樣？說對了吧？都說我是圈裡有名的半仙了。」
緩過神來，何明輝收回吃驚的表情，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也許你是湊巧猜對而已。」
神棍洒然一笑：「那我再猜一下，你和對象分手了？」
還真的猜對了！
何明輝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仍然是不在乎的表情：「正常人也猜得出來，一個男人，會為了什麼而……」
何明輝不好意思說出[哭]字，含糊地帶過，繼續說道：「只有分手這種大事。」
神棍的笑容維持不變：「那我再猜一下，你其實是愛你對象的，只是有苦衷，所以不得不分手……」
又對了！
何明輝的心理防線開始有漏洞，難道這人真的會算命？
仔細打量起對面這個男人，普普通通的長相，普普通通的穿著，怎麼看都沒覺得他和常人有什麼不同的感覺。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眼前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也沒有可能不是高人。
何明輝心念電轉，面上還是一派平靜：「分手了難過，肯定是因為還喜歡對方嘛，這個正常人也能猜出來的。」
「你這就不對了，年輕人。」
神棍十分不贊同地何明輝的說法，皺眉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問一件已經發生的事，我免費為你起一卦，要是我說對了，你就不能再用這種蔑視的表情來看我了。」
何明輝也不想自己又陷入分手的痛苦裡，此刻有人插科打諢倒是正好，爽快地答應了：「那你算算看，我中午吃了什麼？」
「行，你等著，給我五分鐘。」神棍拿起手機，點開一個軟體，認真地進入了冥想。
何明輝有些好奇：「現在算命都用手機來算了？」
神棍不說話，搖出六爻，才抬頭瞥了眼何明輝：「當然，我們也得與時俱進不是？」
又盯著手機片刻，神棍饒有信心地說道：「黃瓜炒雞蛋、豆豉燜排骨和白菜，還喝了雞湯。」
……
何明輝目瞪口呆，說得分毫不差，好像他親眼所見。
但是……
何明輝猛然想到以前聽說過，有些江湖騙子先找人打聽了你的情況，再特意到你面前來說是他算出來的，好讓你覺得他神機妙算，從而利用你對他的信任騙取錢財。
於是，他繼續搖頭：「這個不算，萬一你跟蹤我呢？」
神棍這下急了：「我跟蹤你幹嘛？我跟蹤你，允許你再問一個問題，最後一個，不信拉倒。」
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倒是讓何明輝有些相信他了。
目光悠遠盯著空氣中某個虛點，何明輝的表情柔和起來：「三年前，我的人生發生了一件大事，你說是什麼？」
神棍再次起卦：「三年前，你紅鸞星動姻緣到，是不是那時候遇見了對象？」
姻緣到？
何明輝欣喜，難道我和青青還有希望？
這一下，何明輝好似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顧不上懷疑了，急道：「那你再看看，我將來會有孩子嗎？」
神棍一直細心觀察何明輝的神色，聞言向後一靠，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好整以暇地說道：「現在信我了吧？也就是我今日閑著無事，適才見你難過，才花那麼多時間和精力為你卜卦，尋常哪裡會有這種好事？」
「行啦，看你現在已經沒事了，這雲吞面也快發了，快點吃吧，咱們吃完這雲吞就各走各的道。」
說完，他低頭吸溜吸溜地吃起雲吞面來。
何明輝著急，眼眶又開始泛紅：「你可不能這樣，話怎能只說一半呢？」
神棍不理會，依然埋頭認真地吃著。
不到兩分鐘，雲吞和面外加湯都下了肚，他抹了把嘴，站起來：「老闆，多少錢？」
看他真的要走，何明輝慌張，呼啦起身抓住他手臂：「半仙，你能不能再為我起一卦？我付錢。」
神棍低頭瞅著那隻牢牢捉住他的白皙修長的手，皺眉道：「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我可不喜歡男人！」
何明輝：「……」
何明輝方才因急而起的憂愁被他這麼一攪和，消散一半，訕訕說道：「半仙，你幫幫我吧。」
神棍不說話，往回挪了挪手臂。
那隻扯著不讓他走的手倒是放開了，不過馬上又捉住了他的衣擺。
神棍：「……」
神棍重重嘆息，無奈地坐下來：「也罷，同桌而食，也算你我有緣，就再替你算最後一卦。」
再度搖卦、排盤，片刻之後，神棍頗有些不悅地抬頭：「小兄弟，你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你瓜瓞綿綿，問什麼子嗣？」
神棍憤憤說完，拂袖而去。
何明輝是理科生，第一次聽說[瓜瓞綿綿]這個詞，還在認真琢磨這是不是形容子孫很多的意思，回過神來，已然找不到神棍的身影。
在網路上確認了瓜瓞綿綿的意思，何明輝欣喜若狂，立即撥通了蘇慕青的電話：「青青，我想跟你談談，你現在在家嗎？我就在你家對面的廣雅雲吞店裡，你下來好嗎？。」
說到後面，聲音幾乎哽咽。
前幾日吃燒烤時林字說明輝對她還有心，蘇慕青心花怒放，就等著他來找她。可是等著等著一直沒等到，蘇慕青便有些心灰意冷了。
沒想到此時卻陡然接到了他的電話，蘇慕青喜出望外：「我在我在，你等我，馬上就到。」
蘇慕青手慌腳亂地換了條裙子，又以最快的速度化了個淡妝，這才匆忙下樓。
何明輝掛了電話，坐立不安地等了幾分鐘，實在坐不下了，結了帳往叢曼小區走。
他想儘快看到蘇慕青，想用力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告訴她這段時間他有多想她！
轉過樓角，何明輝一眼便望見他的小仙女正裊裊婷婷地往這邊走。
這是他魂牽夢繞的女子！
這是他要一輩子用心守護的女人！
他加快步伐，奔跑起來，迫不及待想要擁她入懷，告訴她他愛他！
突然，「砰」的一聲響，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凄厲的尖叫。
[我怎麼飛起來了？又落下來了？是出車禍了嗎？]
何明輝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地想，青青現在一定很害怕！
「啊——」
蘇慕青淚水紛飛尖叫著朝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渾身是血的何明輝衝過去。
她才因為接到他的電話而滿心歡喜，怎麼會發生這麼殘忍的事情？
洪仙方轉過拐角，就見何明輝如自由落體般重重摔倒在地，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怎麼回事？
肇事的是一輛機車，車主也摔倒了，爬起來后看到受害者好像受傷不輕，急忙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洪仙飛奔過去，抱住驚惶失措欲上前查看的蘇慕青：「蘇小姐，你冷靜一點，何先生現在不宜挪動！」
蘇慕青拚命掙扎，聲嘶力竭地叫喊：「明輝——明輝——」
洪仙加大力氣摟住她，安慰道：「沒事，還有呼吸，但是他現在受傷嚴重，不宜觸碰，你冷靜一點。」
洪仙的聲音溫和冷靜又堅定，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
蘇慕青逐漸平靜下來，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涕泗橫流：「我現在該怎麼辦？我現在該怎麼辦？」
洪仙道：「報警，看住肇事司機，通知何先生的家人，還有，盡量安慰他。」
蘇慕青聽到自己還有那麼多事要做，愈發冷靜，抹了抹臉，按順序一一做完，這才蹲在何明輝面前，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明輝，你感覺怎樣？」
「你不要嚇我啊，我膽小，你知道的。」
「已經打了120，醫生很快就來了，你堅持住啊，我還等著你娶我呢。」
唉—喲—唉—喲—
急救車呼嘯而至，醫護飛奔而下，火速將何明輝抬上了車，蘇慕青也跟了上去。
洪仙猶豫片刻，在車門即將關閉時也上了車。
「你們是傷者什麼人？」一個護士例行公事地問。
洪仙看向蘇慕青：「我是她朋友，傷者是她未婚夫。」
護士的臉上霎時寫滿了同情，默默站到一旁，不再阻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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