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問題解決
26.32
何明輝醒來時，發現四周雪白一片，鼻尖聞到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是了，我出車禍了。
何明輝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欲抬起右手遮擋窗外照進來的刺眼的陽光，卻發現手被人緊緊抓著，低頭一瞧，一個熟悉的身影趴在床頭，睡得正香。
是青青！
何明輝的動作停頓下來，眼神瞬間柔和，她那麼膽小，肯定把她嚇壞了，讓她多睡一會吧。
悄悄感覺身體各部位，無一處不傳來剝床及膚般的疼痛。
何明輝暗抽涼氣，內心焦急，傷得這麼重，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後遺症？
等等，腿為什麼沒有感覺到疼？
何明輝試著挪動一下雙腿，沒挪動！
愣怔半響，何明輝吞咽下一大口涎水，努力又試了試，依舊沒動！
伸出插著吊瓶的左手，使勁在大腿上掐了掐，真的不疼！
這雙腿，是不是廢了？
何明輝以前被蘇慕青帶著看過不少肥皂劇，裡面的主角受傷后，要是哪裡沒有痛覺，就是廢了。
現在，他的腿是不是也廢了？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何明輝連忙閉上眼！
蘇慕青被吵醒，慌忙站起來，啞著聲道：「醫生，他怎麼還不醒？」
醫生檢查了何明輝的身體狀況，說道：「他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還不醒，可能是身體過於疼痛，讓他潛意識裡不願意醒，過段時間應該會醒過來的。」
「只是……」
「他的雙腿以後需要做長時間的復健，而且即使做了復健，也不一定能站起來，這個事需要你們家屬好好跟他解釋，讓他接受並積極做復健，不要放棄。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會自暴自棄，影響身體恢復。」
醫生語帶憐憫地交代完畢，轉身出去了。
蘇慕青愣怔地站著，腫如棗核的眼又開始流淚，要怎樣才能讓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人接受自己有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這種殘酷的事實？
連作為前女友的她，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何明輝如墜冰窟，腦子裡有一道聲音不停地循環播放.
[即使做了復健，也不一定能站起來!]
這魔音放著放著，突然感覺有雙手揪住他的大腦猛然一扯，他又陷入了昏迷中。
*****
何明輝再次睜開眼時，已是三天之後。
何母見他醒來，撲過來嚎啕大哭：「兒子啊，你終於醒來了，擔心死媽了。」
何明輝發現病房裡只有媽媽，吃力開口：「媽，我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何母聞言愈加傷心，語不成調地說道：「輝兒，你放心，媽媽給你請國內最好的醫生，再不行去國外去美國，現在科學那麼發達，不會治不好你的腿的……」
這麼說是真的了？
何明輝疲憊地閉上眼，良久，緩緩說道：「媽，我餓了。」
何母如夢初醒般起身：「我帶有粥，等著啊。」
蘇慕青進來時，何明輝正倚著床頭喝粥，見她進來，掀起眼皮冷漠地望了一眼，淡淡說道：「你怎麼來了？」
……
他是什麼意思？
蘇慕青腳步一頓，心裡咯噔，面上卻堆起討好的笑容，溫聲道：「明輝，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的，我這幾天在這照顧你。」
何明輝才注意到她手裡拿著臉盆，先是欣喜充滿了胸腔，她還是喜歡我的。
接著悲哀湧上來覆蓋住欣喜，沉默片刻，他冷冷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件事跟你沒關係，這裡有我媽就好了，你走吧。」
蘇慕青的大腦霎時宕機，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想得是什麼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
怎麼會這樣呢？
他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明明已經對她很好，為什麼現在又變回要分手時的樣子了？
「蘇小姐，小心！」
一道充滿陽光的聲音急急響起，同時大股力道將她帶至一旁，一輛小轎車快速從她剛剛站在位置駛過。
蘇慕青茫然的眼睛清明了些，看清眼前人，猛撲過去，悲聲大哭：「林大哥，明輝又不要我了！」
將明輝送至醫院后，她一直故作堅強，一方面是要照顧他，沒時間悲傷難過，另一方面是她堅信，只要他們兩人真心相愛，什麼坎坷磨難都能熬過去。
沒想到……
他醒來后對她說的第二句話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林字凄然。
那日老闆將他叫至醫院，讓他留心觀察蘇慕青和何明輝的動靜。
蘇慕青這幾日的隱忍煎熬他都看在眼裡，也不知老天為何要這麼對待一個這麼溫柔懂事的女孩子？
斟酌再三，林字輕拍蘇慕青肩頭，安慰道：「也許——」
「何先生是知道自己傷勢嚴重，不忍拖累你，所以才把你趕走——」
蘇慕青抬頭，站直身子，眼睛濕漉漉地望著林字，不解地說：「會是這樣嗎？」
林字重重點頭：「應該是，但凡愛一個人，總是想給她最好的生活，而不是成為她的累贅。」
「可是，我並不在乎他是不是我的累贅，我只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一樣，女人相對感性，考慮當下比較多，而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會理性地為兩人的將來精打細算、深謀遠慮。」
蘇慕青被林字說服了，情緒平和下來，不好意思地抹去眼角的淚：「我回去看看他。」
「嗯，我跟老闆彙報彙報，看看她有什麼解決方法？」林字點頭同意道，「你要照顧好自己，先照顧好自己才有精力去照顧何先生。」
蘇慕青點點頭，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
問題已經在前世解決，再加上陸其善後，這事應該差不多成了。
洪仙默想。
黑衣男子倒了杯茶給洪仙，將洪仙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吃飯時間，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
咦？
洪仙輕輕挑眉，這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可真一流啊。
黑衣人臉上忽然漾起了笑容：「這哪裡用觀察？隨便想想便知，事業型的女子生活里除了工作，還能有什麼？」
呵——
洪仙不得不頷首贊同，她的生活除了工作，還真的沒有別的！
隨手拿起面前的杯子啜了口茶，洪仙眉頭輕蹙，這茶有些澀口。
黑笙察覺洪仙神色有些不對，端起杯子飲了飲，轉頭叫道：「服務員，換一種茶。」
是他疏忽了，洪仙喜甜口，一般人飯前喜歡的苦澀開胃的茶也入不了她的口。
洪仙定定地望著面前的男子，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大眼睛里滿是疑惑。
這人好似對她相當熟悉，她自坐下來后還沒開過口，而他卻能通過她那些微不可查的小表情得知她心中所想。
若不是對某一個人熟稔異常，怕是不可能做得到。
即使自己洞察人心的能力已是不俗，自認為也不能做到知曉陌生人一舉一動的用意。
「還未請教——」
洪仙終於說了進來后的第一句話，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靜，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波無痕，甚至比往日還冷上幾分。
平白無故出現在蘇慕青的前世幫她，現在又這麼湊巧在隔壁開店，很難讓人不懷疑他的用心。
黑衣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洪仙的氣壓較方才低了，咧嘴一笑，晃著潔白的牙齒說道：「我叫黑笙，那日出現在過去只是湊巧，遊歷時剛好經過，店租在隔壁也是巧合，我一早就相中那個位置了，只是前些日子還未得空，故而拖延至了今日。」
信你才怪！
洪仙緊盯著他，留意到他在說話時眼睛往右上方望了一眼，這是撒謊的表現。
不過洪仙也沒戳穿他，因為她在他身上沒察覺到惡意，只要不會傷害到她，他說謊是他的事。
成年人總不會隨便把自己袒露在別人面前的。
黑衣人神情輕鬆，好似他剛才說的確實是事實，問道：「你怎麼稱呼？」
「我叫洪仙。」
洪仙禮尚往來，簡潔回答。
黑笙張嘴欲說什麼，被一聲叮咚打斷。
洪仙打開手機，又是林字的消息：「老闆，陸兄想找你談點事，你在哪裡？」
洪仙望向黑笙，斟酌著說：「我還有點事，要不下次再請你——」
不知道為什麼，洪仙本能地想逃避與此人獨處。
「有什麼事急到連吃飯都來不及？」黑笙好整以暇地給洪仙倒了服務員新上的茶，慢條斯理地說道。
「也不是很急——」洪仙見他不慌不忙的模樣，心裡有點生自己的氣，慌什麼慌？不就跟人一起吃個飯嗎？
不行不行，我得候住。
悄悄深吸一口氣，洪仙說：「朋友尋我，假使黑先生不介意——」
不待她說完，黑笙嘴角含笑地打斷她道：「不介意，你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我不介意他來一起吃飯的。」
「好，那我讓他們過來。」
……
林字和陸其來到飯館，先跟老闆打了招呼，看見自家老闆和早上見到的黑衣男子坐一塊，頗有些驚訝：「是你啊，早上我們還打過招呼，你和我們老闆認識？所以才想把隔壁租下來？」
黑笙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點頭說道：「我叫黑笙，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請多關照。」
洪仙輕蹙眉頭，感覺他的笑容有些不正常，不像是應酬人歡迎的笑，反而有些像我對你了如指掌而你對我一無所知的那種躊躇滿志的笑。
林字沒有洪仙心思深沉，並未多想，聞言唇角上翹咧嘴笑道：「我叫林字，是老闆的助理，以後互相照顧。」
年輕人還是單純啊。
洪仙心裡暗嘆。
林字瞅了瞅洪仙，想等她給陸其做介紹。
洪仙朝陸其微微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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