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孤松貝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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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沃梨看上去有些生氣，「三妹，你怎麼每次出現都何必別人不一樣？」
哦，原來這個小賊就是江渥丹，那位許久沒有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三小姐。
五官的精緻程度和江沃梨不相上下，但江渥丹的眼睛卻要更勝一籌，眼睛里彷彿有星光閃爍，有江沃梨眼睛里所沒有的靈動與清澈。
江渥丹拍拍屁股上上的土，理直氣壯的爬起來，「當然，因為我生來與眾不同。」
說著就要大搖大擺我往院門口走去。
黎孤松覺得好笑，這樣的江渥丹，怎麼可能躲在家裡不敢出去？
「站住！我的院子是任你來去自由的嗎？那我成了什麼人？！」
江渥丹轉過頭，不無俏皮的道，「你們賞花，確定要帶我這麼一個電燈泡？姐夫也會不同意的吧，姐夫？」
黎孤松的笑意僵了僵。
被掌控被指揮的感覺有一次浮現在心頭，難受的要命。
報仇歸報仇，但他不想不顧一切，他才十五歲，他還有未來。
而且，真正的罪魁禍首洛思遠，早已經魂歸離恨天，現在的江緒堯，充其量是個幫凶。
安定侯已經沒了多少活著的動力了，只是找個發泄的靶子而已。
江沃梨聽了江渥丹的電燈泡理論，耳朵有些紅，彆扭著道，「他不是你姐夫。」
否認的有點勉強。
黎孤松看的出來江沃梨的扭捏，卻刻意當成是江沃梨的冷意拒絕，找了個理由告辭了。
果然，一個頭腦不靈光的人，通常活的比較輕鬆。
在江府捱了將近十日，安定侯才派人來江府叫他回去。
黎孤鬆鬆了一口氣，正欲前往江府書房，找江緒堯辭行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又頓住了腳步。
他特意趕在該吃飯的時間去的，直接去了唐雨凝的院子。
果不其然，江渥丹也在。
小心思得逞，黎孤松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看著比平常好相與多了。
見黎孤松進屋，江渥丹的眼珠轉了轉，像兩顆水潤的黑葡萄。
江渥丹去裝桂花糕，撒巴豆粉的小動作被他看的分明，偏偏她自己毫無察覺，嘴角帶著壞笑的拎著桂花糕到黎孤松面前。
黎孤松覺得好笑，又覺得有趣，但仍是裝的一本正經，神色淡漠的向江渥丹辭行。
這個江渥丹，好像挺有意思的。
看平常行事，與尋常閨閣小姐一點都不同。
告辭后，自然是要離府的，江沃梨來為他送行，滿眼不舍。
江沃梨的心送來的太快。
但他不想要。
黎孤松甚至為此生出了一絲愧疚。
算了，他既然無法做主，不如順其自然，或許，有一天，真的，能對江沃梨生出一些感情。
江沃梨滿眼淚花，「若是你能在半年後圍獵的箭術大賽上勝出，我便與你定親，好不好？」
黎孤松點頭，「好。」
他會試著，靠近江沃梨。
江沃梨道，「若是我以後嫁於你，你便不要再娶其他人，只有我一個，好不好？」
黎孤松點頭，「好。」
若是喜歡，理當如此。
但誰來告訴他，若是不喜歡，又當如何？
江沃梨道，「你一定要好好練習，要勝出。」
黎孤松點頭，「好。」
不過一場聯姻的幌子，他知曉了。
他知曉好多事，唯獨不知曉自己的心。
回府沒過兩日，腦海中，竟然浮現了江渥丹那一雙精緻俏皮的眼睛。
黎孤松有點慌，可慌張過後，卻是直接給江春楓透露了消息，說自己腹瀉難忍，還著力的往江渥丹給自己的桂花糕上引。
盼著江渥丹能來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哪怕，是因為愧疚也好。
彼時，正是除夕夜。
安定侯在這個時候一向獨自買醉，從不陪他守歲，府里的下人也很少，看上去凄凄慘慘，冷冷清清。
他拿著弓箭，甚無聊，有一搭沒一搭的射箭時，就聽見牆上翻進來一個小賊。
那個小賊甚是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攀上來，看得出輕功不錯。
可那小身板一晃一晃，小手扒住內牆的瓦片，翻上來的時候，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跑。
黎孤松覺得有趣，哪一個小賊如此不自量力，來侯府偷東西？
身邊暗衛正要動手時，被黎孤松抬手制止了。
待那小賊翻了進來，映入眼帘的是一襲碧色如意雲紋襦裙，裙邊映出的瑩瑩水色，似一層層碧波蕩漾。
黎孤松一愣，現如今這世道，連小賊偷東西，都要穿的這麼正式？
那小賊額頭上帶著一個額飾，在暗夜裡有淡淡的熒光，他記得，江沃梨有一個。
黎孤松又是一愣，來的是江沃梨？
他突然有種荒誕的想法，若是江沃梨能一直似今晚這般清爽俏皮，其實，順從父親的命令，也沒什麼。
黎孤松試探道，「阿梨？」
對面的小賊連忙帶上了面紗，只留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啊，原來你這麼想我啊，一猜就知道是我。」
江渥丹還沒修鍊到家的卧底功力，自然瞞不過黎孤松，三兩句話之間就把自己給交代出去了。
但江渥丹戴著面紗，明顯是不想暴露，而黎孤松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面對江渥丹。
畢竟，他是快要和江沃梨定親的人了。
這樣瞞著，挺好的。
江渥丹一直陪在黎孤松身邊，黎孤松忙時，江渥丹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待著。
但每次黎孤松一憂心，江渥丹就會甜甜的對他笑，「小侯爺，咱們出去玩吧。」
黎孤松就覺得，其實憂心的那些事，也沒什麼了。
江渥丹帶他裝乞丐討飯，卻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為了體驗民間疾苦，是必備的生存技巧。」
江渥丹帶他混跡在繁華鬧市裡順手牽羊，仍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為了劫富濟貧，是必備的生存技巧。」
江渥丹帶他去勾欄瓦肆里出老千贏大錢，還是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為了伸張正義，是必備的生存技巧。」
江渥丹帶他去無良酒樓吃霸王餐，還是一本正經的道，「這是為了感受人生百態，是必備的生存技巧。」
江渥丹......趁他伏案寫文書時，偷偷親了他一口。
黎孤松挑眉，「怎麼，這也是必備的生存技巧？」
江渥丹的小臉就會變得通紅，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黎孤松的心情就會特別好，他也不知道哪裡好，就是好。
半年時間轉瞬即逝。
箭術比賽的那一天，黎孤松一身戎裝，獨佔鰲頭，贏得滿堂喝彩。
可他卻意氣風發不起來。
黎孤松知道江渥丹也在這裡，遠遠的看著，未曾上前。
可他剛放下弓箭，江沃梨就跑了過來，臉蛋通紅，「小侯爺，您贏了。」
余光中看到，江渥丹轉身離去的背影。
「是啊。」黎孤松釋然的笑了笑。
他輕而易舉的，贏了比賽，也輕而易舉的，輸了自己的心。
這半年，與他而言，像是恩賜，也像是懲罰。
恩賜他曾經有過半年最開心的時光，也懲罰他接下來的一生，都再也不會有那樣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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