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嶺之花翻車記
20.37
秦處尋向來不自知。
一切準備就緒后,他站在穿衣鏡前,顧影自憐了一番,走出家門,驅車至藍灣咖啡廳。
9月的秋天風和日麗,萬里無雲。位於街道盡頭的咖啡廳,從外面望去復古高端。
秦處尋下車鎖好車門,一邊踱步一邊向裡面張望。
儘管秦處尋在約定的九點前到達,還是比范墨稍微遲了一刻鐘。
晶瑩剔透的玻璃似有勝無,范墨坐在窗邊,臉上的細微神態一覽無遺。
秦處尋微笑著推門而入,視線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人一秒。
通常咖啡廳為了營造一些情調,會有意將燈光的顏色調暗,幾近暗黃色,放著悠揚的鋼琴聲,猶如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
不知是否變換了觀察地點,秦處尋覺得此刻的范墨比從館外看,多了幾分超然獨立的寧靜氣息。
不知不覺呆住了一瞬。
到底是朝思暮想,心尖尖上的人,就在眼前,只需要幾步。
秦處尋不敢上前,他油然而生怯場的念頭。
暈染在寧靜里的人覺察到有股視線在凝視自己,故而本能反應地抬眼尋找。
視線交疊在一起。
秦處尋看著范墨合上書本,起身向他招了招手,溫雅得像一個紳士。
他想和我聊什麼呢?
真的……
很想一直這樣下去,歲月靜好,令人心馳神往。
秦處尋動作一滯,鼓足了勇氣,好一會兒才抬起腳緩慢地走到范墨對面坐下。
范墨將菜單推到秦處尋面前,讓他點咖啡和甜點。
秦處尋仔細地把菜單從前翻到后,看了又看,好似能研究出什麼高級玩意兒。
「五分糖卡布奇諾咖啡,木瓜慕斯。」秦處尋神情里泛起機靈。
聽到秦處尋點的,范墨頓了頓,和他想要點的一樣,把服務員換來,吩咐了一句:「兩杯卡布奇諾,兩份木瓜慕斯。對了,咖啡要加五分糖。」
回想起在山州縣的飲食,范墨承認,他與秦處尋在吃的方面大同小異,除了苦瓜烤布蕾。
這次出來約談算是范墨主動,故而范墨也不再謙讓,直接開門見山,「秦特助,我們生前認識嗎?」
秦處尋背挺得筆直,亦莊亦諧地回道:「顯然啊。」
范墨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兒注視他片刻,他這種回答,意思是顯然認識的嗎?
組織了一下語言,為了盡量表現出與秦處尋和好的意思,范墨裝作不經意接著問:「我這人性格可能有些那啥,會做錯很多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故意加了「呀」這個語氣詞,讓范墨看上去很軟很乖。
秦處尋撓撓頭,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句話的意思可能是,范墨性格比較害羞,儘管喜歡他,也不會說出來,希望他不要介意。
這麼明顯的暗示!顯然是要他主動啊!
秦處尋用一種絲毫不會放在心上的口吻:「完全不介意。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就主動坦白了。」
范墨睜大了眼睛:「不好意思?主動?」
秦處尋看了一眼范墨,小傢伙還佯裝不知,差點被這表情給騙了。
嘖,調皮。
范墨切切實實不懂秦處尋的意思,這語氣不像是有仇,倒像是要表白的預兆啊!
表白……范墨腦中不由分說閃現這個詞語,瞬間感到羞愧,立即晃了晃頭,企圖把這詞語從腦中甩出去。
「小墨,我喜歡你。」秦處尋坦白道,「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吧,不然你也不會在那些小事上回應我。」
范墨恍若被晴天霹靂劈中,愣怔了幾秒,驚恐地跳起來:「卧槽!」
服務員小哥端著盤子走過來,目光奇特地看著他倆,把兩杯咖啡和甜點擺在桌上。
范墨坐了下去,往椅子上靠了靠,接收到椅子回饋給後背的硬度,他才確定真的不是做夢。
他被表白了。
這個轉變太大,讓他始料未及。
「難道不是有仇?比如,你之前遭遇不測,我如實報道了,沒有為你發聲,導致現在你記恨我?」范墨猜測著問。
秦處尋黑臉一僵:「不是有仇啊。難道……」
所以范無咎一語成讖,小墨真的不記得他了,而且還應了刑澤的話,小墨怕他,還腦補了生前有仇的橋段。
秦處尋感覺天靈蓋被/輪番敲打,就像一隻孤獨而無助的地鼠,無論從哪個洞出來,都被高超的遊戲玩家一鎚子砸回去。
他希圖做最後的解釋:「你剛來幽國的時候,我見你無家可歸,給你付賓館的錢,想讓你生意好,一得空就去買奶茶,去山州縣的一行李零食,是我特意去買的。」
他下垂著眼帘,失望地重複:「我就是喜歡你,喜歡……」
「所以你之前不是針對我,不是搞事情,而是……」范墨驚恐萬分地重複問道,「喜歡我?」
秦處尋感到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聲音又低了半分:「是,我喜歡你。」
語氣無比堅定。
天蒼蒼,野茫茫,高嶺之花竟然喜歡我!
范墨有些尷尬,這時候只想來個球砸中他腦袋,讓他選擇性忘記這件事情。
或者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秦處尋雙眸里滿含期待的情愫,他望著范墨,想得到回應。
范墨轉念一思,冷靜下來。
什麼情況,他只是個來幽界幾個月的新人,難道他長得太帥被一見鍾情了?
他懷疑秦處尋還在耍他,試圖找出破綻:「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秦處尋知道以前那些猜測都是假的,在那些自以為是的想法下,范墨的一舉一動都被他過度解讀。
一直以為范墨認出了他,一直以為范墨也喜歡他,一直以為范墨的小動作是甜蜜的害羞的回應。
結果竟然被該死的范無咎和刑澤說中,范墨壓根不認識他,壓根就是怕他,還產生了前世為敵的天大誤會。
這對秦處尋的打擊不是一點半點。
秦處尋把椅子挪了挪,回憶道:「可能你還不知道,我以前不叫這個名字。我以前叫葉楷楠。你對這名字還有印象嗎?」
范墨在腦中飛快搜索著,把所有腦袋裡的信息都翻來覆去地找了一遍,最後在記憶深處的一個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這個名字。
是個模糊的記憶,隱約記得他來孤兒院待了五年不到就被富人領養了。
而且還是個小哭包,來了幾天了總是哭。
媽呀,秦處尋是這貨?
范墨覺得世界有點兒小,真呀真奇妙。
「我記得,一個孤兒院的。」范墨平靜地回答。
秦處尋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樂得想上天,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有戲了!小墨記得他!果然蒼天待他不薄,關上一扇門,還打開一扇窗。
「那你記不記得你當時很喜歡這個小男孩?」秦處尋有些得意忘形了。
范墨一臉蒙圈:「很喜歡啊,孤兒院其他的小夥伴我也都喜歡啊。」
想誘導我進語言圈套,別想了,我可是法制日報用詞規範、語言邏輯嚴謹小能手。
秦處尋急切地解釋:「不不不,你最喜歡他了,你記不記得你還主動親他了。」
范墨:「……」
秦處尋抿了抿嘴唇,將身體前傾,想要營造些溫馨的氛圍,柔聲且帶有一絲期待地問:「那你還喜歡他嗎?我就是他啊……」
范墨感到好笑,明明秦處尋喜歡他來著,怎麼現在變成自己喜歡秦處尋了。
望著秦處尋的神態,范墨決定殘忍地揭露一波真相好叫他打消痴念。
「額,那個,院長老師說小朋友間親親臉蛋是相互送溫暖啊。我給所有處得好的小朋友都送溫暖了。」
秦處尋臉一黑,瞬間感覺自己頭頂一大片青青草原,竟然背著我親了所有小朋友!
「不是啊,你親別人是臉蛋,可是你親的我嘴。」秦處尋捻著嘴唇回憶道,痴漢笑容顯露無遺。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范墨感覺自己的黑歷史被人扒出來一樣,不忍回憶那慘不忍睹的畫面。
「你那時候總是哭哭啼啼的,吵著我睡覺了。我本來想悄悄從後面親你臉蛋關愛你一下,誰知道你冷不防轉頭,正好嘴對嘴了。」范墨解釋,「問題是你當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巴都是鹹的。」
秦處尋瞬間像被鞭子抽了,這下好了,上帝把大門上了鎖,還轉手把窗戶焊死了。
想到這裡,秦處尋越發地難受,眼一閉擠出幾滴淚來。
范墨見這情況很慌,他沒有想到高嶺之花還會哭,這一臉絕望的表情,要不是自己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差點就要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啊……你別哭……」范墨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秦處尋,只是感慨地問:「就因為親一下你就喜歡我?怎麼會……感覺這不可能啊。」
秦處尋見范墨還是不相信他的真心,邊抽泣邊把人間的事一件一件說與他聽。
范墨從來不知道有人如此用心待他,也沒想過有人居然這麼自作多情,腦補出一場如此大戲。
此刻,他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尷尬……
作者有話說:
心碎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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