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員外家的小姐被妖怪纏上了
33.33
「師父！」
不等走近，靜和就先嚷上了。住持聽到聲音，笑眯眯地從殿里走出來：「靜和回來了。難得下山一趟，外面好玩嗎？」
靜和搖了搖頭：「我一下山就突發重疾，多虧了這位公子救我。」
說著，他側了側身，露出身後的清央來。
「大師，小生尋親不遇，衣食無著，不知可否收留我在廟裡擺個攤，替人寫個書信，抄個佛經什麼的，也好攢盤纏回家。」這話來的路上就編好了，說得十分順當。
靜和等她說完，連忙接上：「師父，這位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況且他好可憐，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幫幫他吧。」
住持打量了清央一眼，見她身板瘦弱，臉色蒼白，一副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便遲疑著點了點頭。
清央就此在雲來寺住下。
一開始，她在門口支攤，跟著寺里的和尚卯時起，亥時歇，沒有一句抱怨，住持看在眼裡，慢慢打消了心裡的擔憂。不過，漸漸地，他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清央生得太好看了，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過往的女香客紛紛偷眼看她，寺里的香火比從前高出兩倍不止，石階被生生踩出一個小凹口。
這也就算了，偏偏還有香客為她害上了相思，專門託了媒人前來打聽。可憐住持活了大半輩子，哪裡應付過這樣的場面，當晚便讓靜和帶話給清央，讓她往後去後院洒掃，寺里給結工錢，莫要再去門前支攤了。
清央雖然不明原因，但是支攤還是洒掃，她沒什麼所謂，住持既開了這個口，便乖巧地應下了，倒是傳話的靜和頗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他問：「清央，你想去後山玩嗎？」
「想。」寺里無聊，能出去走走固然好。
「那，明日辰時，你在角門等我，我帶你上山。」
一人一妖做下約定，翌日上午就興緻沖沖地出發了。
蜿蜒崎嶇的小山路上，靜和手持佛珠，慢吞吞地在前面走著。昨夜才下過雨，今早又出了太陽，地上泥濘濕滑，最是難行。
他們走了一陣，前面出現一個小潭。流泉汩汩，清澈見底，有絲絲涼霧籠在水面上，縹緲如鮫綃。
靜和最喜歡這個潭。每當心情鬱結，無法參透之時，他就會來這裡打坐。
「哇！」
靜和扭頭，見清央桃花眼微瞪，櫻唇輕啟，以為她也十分喜歡，剛準備開口，就見後者小步快跑，直直地路過了他。
靜和：？？？
清央走到一旁的竹林里，半蹲下身子，撥開厚實的枯葉，從底下拎出一隻長耳朵兔來。
靜和：！！！
他跟著走過去，湊近了，才發現那兔子渾身是血，一動不動，不由得問：「它怎麼了？」
「好像是死了，」清央吸溜了一口口水，「哎呀，好可愛的兔兔啊，可別浪費了。」
兔子聽到這話，求生欲極強地輕顫了兩下，證明自己還活著，而後緩緩睜開了雙眼。
清央見它醒了，難得起了玩心，故意變回原形，張大嘴巴，「嗷嗚」一口，包住了雪白的兔頭。
「啊啊啊啊——」
可憐的小兔子驚嚇過度，再一次暈了過去。
「哈哈哈哈，膽子也太小了吧。」清央笑得花枝亂顫。
靜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清央，你別嚇它了。」
「好吧好吧。」清央撇撇嘴，重新變回人形，把兔子抱在懷裡，將靈氣一點一點地輸送給它。
兔子很快又醒過來，上下兩排牙齒不停打顫，似乎是被方才發生的一幕嚇得不輕：「我我我又瘦又柴，不好吃的。狐妖姐姐，你放過我吧。」
「沒關係，我不挑嘴。」清央說著，香舌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
一旁的靜和見兔子不自覺翻起白眼，生怕它再暈過去，靈氣白輸一場，忙從清央手裡接過兔子，放到地上，道：「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快快還家去吧。」
兔子聽到聲音，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它費力地抬頭，看了靜和一眼，臉色突然變了。
「大師，求求大師救命，救救我家小姐吧！」
它傷得太重，已不能化成人形，毛絨絨的一團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給靜和磕頭。
「你先起來，我，我不是什麼大師。」靜和被它叫得臉紅，「究竟是什麼事。」
兔子聽他發問，眼眶忽然就紅了：「我家小姐她，她被妖怪纏上了。」
「你不就是妖怪嗎？」清央奇怪地看了它一眼。
「不，不是的，」小兔子連忙搖頭，「我只想陪著小姐，可那妖怪，他想要小姐的命！」
兔子口中的小姐，是鎮上李員外家的女兒。
李家小姐出生那年，員外府門口來了一個賴頭和尚，他嘻嘻笑著，說這孩子命中有一大劫，就在十六歲那年，過得了，一生順遂，過不了，香消玉殞。
李員外和李夫人見他衣衫不整，瘋瘋癲癲，便沒將這話放在心上，還命家丁將人趕出去，說他太過惡毒，張口胡謅，連剛出生的小嬰兒也不放過。
後來，李家小姐長大了，平平安安過完了前十五年，就在半個月前，毫無預兆地出事了。
她忽然陷入了昏迷，請了許多大夫來家裡看，一番望聞問切之後，都說李小姐什麼病也沒有，就是睡著了。
可是，人怎麼可能能睡那麼久，還叫不醒呢。
李員外夫婦終於想起了那個賴頭和尚，可是過去那麼多年，人海茫茫，要上哪裡去找呢。他們沒辦法，只能四處貼告示，重金請能人異士過來給女兒治病。
兔子哭唧唧地道：「我家小姐已經不吃不喝睡了半個月了，再這樣下去，沒病死也要餓死了。那些江湖術士看不出來，我卻看得出來，小姐身上，分明籠罩著一股妖氣。」
靜和撓撓頭，神情有些尷尬：「你別哭了。對不起，我想，我怕是幫不了你。我只是個連妖氣也看不出來的普通人，最多，最多只能為你家小姐誦一段往生咒。」
兔子聽到這話，哭得更大聲了。
靜和看著它哭，心裡也替它著急，眼角餘光瞥見身側的清央，頓時有了主意：「誒，清央，不如你去救李小姐吧。」
雖然靜和沒見識過，不知道清央的妖法究竟有多厲害，但她能救自己，還能救兔子精，想來應該是不差的。
兔子聞言也不哭了，紅著一雙眼睛看向她。
清央被他倆直白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問：「我救李小姐，有什麼好處？」
靜和不說話了。是哦，清央和李小姐非親非故，對手有多強大現在並不了解，此行可能有喪命的風險，確實沒有好處。
兔子見靜和沉默，有些急了，它低下頭，咬咬牙，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道：「若是狐妖姐姐願意救我家小姐，那我，我，我就給狐妖姐姐填肚子。」
「此話當真？」清央的眼睛蹭地亮了。
住持做的齋飯好吃是好吃，就是沒有半點油腥，偶爾吃吃也就算了，天天吃真的受不了。
她可是天生的食肉動物，這不是欺負狐狸呢！
「當真。」兔子哆哆嗦嗦地伸出自己的小爪爪，要和清央擊掌。
靜和見狀，連忙出聲阻止她們：「不必了，她吃素。」
清央：？？？
您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從她這張蠟黃的小臉上嗎？
「我吃……」
清央覺得自己有必要再爭取一下，可還沒說完，靜和就打斷了她：「我們快回寺里，和師父說一聲，然後就下山吧。救人宜早不宜遲，耽誤不得。」
「對對對，」這話兔子深深贊同，「還請二位恩公儘快，小姐已經餓了大半個月了，怕是撐不了多久。」
「走吧走吧。」靜和拉住清央的手，抬腳離開了原地。
其實，他方才說那話，自有他的小心思。草木動物修鍊成妖，便是有了靈智，不管是殺還是吃，一旦破戒，往後就再也進不了雲來寺了。他不想清央為了一頓口腹之慾離開。
想到這兒，他攥著清央的手緊了緊，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住持不知道清央的身份，靜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瞞著，讓清央扯謊，說山下有個孩子早夭，兩人要下山幾天，為那孩子誦經祈福。
這是行善積福的好事，住持自然沒有攔著，給了他們一點散碎銀子，囑咐二人路上多加小心，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便讓他們下山了。
有了兔子精的帶路，他們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李府。
「方才我就說該往南走，你非說往東走，鎮上繞了一大圈，差點進城。小兔子，你可真是厲害啊。」
清央一整天沒吃東西，餓得前胸貼後背，看向兔子精的時候，嘴角雖掛著笑，眼神卻一點也不和善。
兔子精：嗚嗚嗚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一人一妖一兔要進李府，門口的家丁攔住了他們，問：「你們是什麼人？」
靜和走上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勞煩施主替我們通報一聲，我們是為李小姐的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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