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紅燈籠高高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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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聞言，瞭然地點了點頭，「行，那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說完，他就轉過身去，在前面帶路。
清央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像李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必然守衛森嚴，至少要被盤查一番才讓進呢，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放行了。
不過，等她到前廳以後，立刻明白為什麼家丁會這麼淡定了。
廳堂里坐滿了和尚道士，有拿八卦盤的，有拿桃木劍的。和他們一比，清央和靜和完全像是誤入此處的，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專業。
「哼，這群人都是些江湖術士，穿著僧服道袍，裝得道貌岸然，實則來這裡騙吃騙喝，沒一個有真本事。」兔子精縮在清央的懷裡小聲吐槽。
打從消息放出以後，不少人上門，聲稱自己能治好李小姐的病。兔子精眼看著李員外夫婦一次次充滿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實在是替他們心疼。
「好了好了，彆氣了。」清央摸了摸雪白的兔腦袋，「李小姐的閨房在哪兒？」
「在西院，我帶你們去。」
兔子精跳到地上，一蹦一蹦地往外跑去，清央和靜和連忙跟上。
好在兔子精只是對外面的路不熟，李府裡面倒是沒有迷路，他們很快就到了西院。清央伸手，緩緩推開了房門。
李小姐就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均勻，果然和睡熟了沒有半分區別。
「小姐……」兔子精跳上床榻，用腦袋輕輕蹭了蹭李小姐的臉。
清央在屋子裡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奇怪地問：「那妖怪在哪兒呢？」
「在小姐的夢裡。他織了一個幻境，把小姐困住了。」
「原來如此。」清央瞭然地點了點頭，「那事不宜遲，我們快入夢去吧。」
「入夢？」靜和聽得一臉懵，「夢要怎麼入啊？」
清央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強入。」
說完，靜和只感覺眼前一黑，再睜眼，自己竟站在了李府大門外。
「咦，我們怎麼出來了？」
話音剛落，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大門敞開著，檐上掛了一溜紅燈籠，照得裡面通明。有風吹過，燈影搖搖晃晃，發出簌簌的響聲，映著黯淡的月色，有幾分駭人。
府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恭賀聲，鼓樂聲，似乎十分熱鬧。清央挑了挑眉：「走，進去看看。」
前廳紅燭高燃，紅綢高懸，滿堂賓客談笑風生，下人們從兩旁的小門魚貫而入，為大家送上酒水和菜品。
堂前，兩個小丫鬟從竹筐里掏出一把紅花生撒向天空，惹得孩童們哄搶不止，顏料全沾在臉上，笑鬧不住。
「發生什麼事，怎麼府里這樣熱鬧？」清央隨手拉住一個過路的下人，問。
那下人眼睛迷迷濛蒙的，笑著回答：「今兒是我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姑娘公子隨意坐。」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整個人如提線木偶一般，腳步虛浮，背影僵硬。
靜和看得彆扭，問清央：「既然我們已經入夢，怎麼才能救李小姐呢？」
「得破虛幻。」她看著牆上的喜字，斬釘截鐵地道。
如果所料不錯，那應該是只蠶妖。蠶擅吐絲，可編織萬物，這個幻境，就是他的傑作。
不過……
清央揶揄地看了兔子精一眼：「嘖，小兔子，你怎麼連條蠶都打不過。不中用啊。」
它是被妖力所傷，看來已經交過手了。
兔子精眼神躲閃，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辯解：「他，他道行高深嘛。」
清央撇撇嘴，臉上的嘲弄十分明顯。兔子精見狀，更羞憤了。
一旁的靜和聽了兩人的對話，終於明白過來，問：「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想破幻境，必須先打敗那蠶妖？」
「對。」清央點頭。
「那怎麼才能找到他呢？」靜和又問。
「找不到。蠶妖是幻境的主人，倘若有心隱匿，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找不到他。」
「那怎麼辦啊。」靜和有些發愁。
「別擔心，我自有辦法讓他主動現身。」說到這兒，清央賣了個關子，「走，我們先去找李小姐。」
一人一妖一兔再一次來到西院。
屋內，李小姐穿著一身喜服坐在床上，裙擺前襟都用金線綉著富貴牡丹團花，頭上蒙了一塊鴛鴦戲水的紅蓋頭。丫鬟和喜娘圍在她身邊，親親熱熱地說著吉祥話。
清央瞅準時機，快狠准地出手，將她們都打暈了。李小姐聽到動靜，嚇了一跳，此刻也顧不上吉利不吉利，忙掀開了蓋頭。
「你們是誰？」她看著屋子裡突然出現的兩個不速之客，怕極了，就要張嘴喊人。
兔子精怕她打草驚蛇，忙阻止她：「小姐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兔，兔子怎麼會說話，媽呀，妖怪啊！」說完，李小姐嚇得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兔子精：……
它扭頭，極認真地問：「狐妖姐姐，等我家小姐醒來以後，她還會記得幻境里發生的一切嗎？」
清央想了想，道：「多半不會記得。就算記得，也只以為是一場夢，並不會當真。」
「那就好。」小兔子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快，把她藏到床底下去。那蠶妖應該很快就要來了，可不能讓他發現異樣。」
清央搖身一變，變做李家小姐的模樣，然後又讓靜和抱著兔子躲進衣櫥里。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靜和怕清央露餡受傷，一顆心提著不敢放，手臂不自覺緊了緊，小兔子被他勒得舌頭都快吐出來了。
蠶妖打開門，看見自己的新娘，忍不住心神一盪：「月兒。」
清央：額，郎君？相公？啊，該死，那李家小姐平時都喚他什麼啊！
好在蠶妖這會兒只顧著高興，並沒有覺出異樣。他見房裡只有他們兩個，奇怪地問：「丫鬟和喜娘呢？」
清央清了清嗓子，道：「我嫌她們聒噪，就讓她們先下去了。」
蠶妖沒多想：「月兒高興就好。」
說完，他拿起一旁的喜稱，挑起大紅蓋頭，露出一張清麗的臉。
「月兒，今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蠶妖說著，嘴角含笑，慢慢朝清央靠近，想去親吻她的唇。
說時遲，那時快，清央出手，對準他的心口就是狠狠一掌。蠶妖沒有防備，結結實實地接下，連連後退，喉頭湧出一口血來。
「你不是月兒！」他的臉色忽然變了，眸子里滿是兇狠戾氣。
「我當然不是月兒。」清央說著，變回自己的樣子。
蠶妖受了重傷，妖力不足以支撐整個幻境，於是這裡的一切開始發生動蕩。房頂的橫樑搖晃了幾下，眼看著就要落下來，靜和見到這一幕，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先一步沖了出去，將清央一把推開。
「靜和，你沒事吧？」清央跑到他身邊，想扶他起來，又怕牽動到傷口。
靜和怕她擔心，努力擺擺手，正準備說自己沒事，就咳出一口血來。
蠶妖瞅准機會，抱住床底下的李家小姐，將人帶走了。兔子精急了，叫道：「他跑啦，狐妖姐姐快追呀！恩公的傷是假的，等幻境沒了，傷自然就好了。」
清央雖然知道兔子精說的有道理，可她實在不忍心把靜和一個人丟在這裡，想了想，她化出原形，變回狐狸，道：「靜和，小兔子，你們坐上來。」
兔子精二話不說，立刻坐上去。靜和猶豫了一下，也跟著上去了。
清央跟著蠶妖，一路到了一片桑樹林里。蠶妖正靠在樹下，抱著懷裡的李家小姐，痴迷又決絕。
「妖怪，快放開我家小姐！」兔子精一馬當先衝上去。
蠶妖冷冷地看了它一眼，道：「憑什麼。我和月兒是真心相愛的，她心悅我，我也心悅她。」
「你這樣會害死她的。小姐已經大半個月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要餓死。」
「她不會死的，她會與我永遠在一起。」蠶妖顯然沒把它的話放在心上，「我日日以心頭血養她，你看，都這麼久了，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兔子精搖了搖頭：「你的心頭血總有用完的那天。到那時，你是妖，不老不死，最多化為原形，重新修鍊，可我家小姐呢。她還這麼年輕，難道就要神形俱滅嗎！」
「你騙人！」蠶妖的雙眼一瞬間變得血紅，「月兒不會死的！」
「我沒有騙你。小姐現在，已十分孱弱，全靠你的心頭血在苦苦支撐。她畢竟是人，不吃不喝，你受得住，她受不住的。況且，她還有父母親人在世，往後，她思念家人之時，難道你也要變出一堆假人來欺騙她嗎？」兔子精說到最後，聲音開始哽咽。
蠶妖的手無力地垂下來。他看著懷裡的姑娘，幾乎是有些無措地問：「所以，我該放她回去嗎？」
「來不及了，她睡了太久，就算醒來，也活不了多久。除非……」說到這兒，兔子精忽然頓住了。
「除非什麼？」蠶妖緊緊盯著它，「你快說啊！」
「除非將你的內丹給她，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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