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夜初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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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月上中天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駕——」
十六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暗紅騎裝，背上懸了一把長劍，似乎正急著趕往哪裡。
另一邊，李家村門口的空地上，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人將村民們團團圍住。
為首的黑衣人坐在馬上，面無表情地掃了底下眾人一眼，冷聲道：「最後再說一遍，把陸嘉衍交出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柱香之內，若是沒有人答話……」
說到這兒，他刻意頓了頓，而後才緩緩吐出最後兩個字：「屠村。」
素來安分守己的庄稼人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面，紛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有的小孩害怕地哭出了聲，一旁的大人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怕這哭聲會招來黑衣人的厭煩。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香爐里的香很快就燃到了盡頭。
黑衣人見還是沒有人答話，終於被消耗光了所有耐心，緩緩揚起了手。
「慢著！」一個布衣少年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很是瘦弱，身材單薄，小臉蠟黃，似乎有些營養不良。但他的眼睛卻十分明亮，透著堅毅的光。
「我就是陸嘉衍。」他道。
黑衣人沖手下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張畫像來，上前比對了一番，然後朝首領點了點頭。
「很好，」黑衣人揚了揚下巴，「把他帶走。」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話音剛落，少女便從天而降，一把抓住陸嘉衍的衣領，接著足尖輕點，翻身回到馬上。
這變故發生得突然，所有人都驚住了。
「抱緊我的腰。」她低聲道，而後高高揚起手裡的馬鞭，狠狠打了下去。
馬兒吃痛，邁開蹄子奮力向前跑。陸嘉衍從小到大都沒騎過馬，猛地這麼一顛簸，當即嚇了一跳，也顧不得禮法不禮法的，下意識環住了少女的腰。
掌心之間，腰肢柔軟纖細，不足盈盈一握。
他的臉不自覺燒了起來，連耳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紅，忍不住偷偷抬眼，只見月光下，少女眉眼清秀，神情倨傲，意氣風發。
前方便是一個急轉彎，她趁這空當回頭，朗聲道：「在下玄女宮左護法葉清歡，奉宮主之命，護送陸公子回府。」
這是陸嘉衍初見葉清歡，很多年以後，他回想起那一幕，依舊覺得滿心溫暖。
京城陸家乃百年大族，上至八十老嫗，下至三歲小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真真是赫赫有名，富可敵國。
然，世間許多事，都有正反兩面。
正是因為陸家鼎盛煊赫，所以家族內部鬥爭十分激烈。偏這一代家主老來得子，膝下只有陸嘉衍這麼一個兒子。為了保他平安，很小的時候，陸家就派人將他送去李家村，隱姓埋名，準備等成年以後再接回來。
可旁支心懷不軌，自然不會讓陸嘉衍順順利利回去接管大權。這些年，他們一直派人在各地搜尋下落，從沒有一刻放棄。今日，若不是陸家主提前得到消息，花重金請玄女宮的人前往，恐怕兒子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兩人跑了一陣，葉清歡見身後沒有黑衣人追上來，便進山，找了一處山洞，打算歇歇腳。
大約是白天下過雨的關係，樹上的水珠凝成一團，重重地墜下來，落在山洞口的岩石上，滴滴答答。她拿水壺接了點，轉身問：「你要喝點兒水嗎？」
沉默。
葉清歡以為他被方才的事情嚇到了，沒有多想，又道：「你先好好睡一覺，等明日一早，我們再接著趕路。」
依舊是沉默。
她有點不安，走過去推了推他：「喂？」
少年全身發燙，脊背微微顫抖，似乎是冷極了。葉清歡連忙找了點枯枝，從包袱里翻出一個火摺子，生起一堆火。
火光跳躍，四周一下子被照亮，少年垂著腦袋，瑟瑟發抖，面頰上泛著不正常的紅。
山洞外密林蕭瑟，風緊一陣緩一陣，枝葉間時不時閃現綠油油的眼睛，也許是狼。
可是……
葉清歡回頭看了陸嘉衍一眼，咬咬牙，最後還是熄了火上前，彎腰將他提抱起來，摸黑往林子外走。
天色已經很晚了，早春的月，帶著一股朦朧的美感。陸嘉衍迷迷糊糊間抬眼，看見兩人的影子被月光照得很長，很長，然後重疊到一起。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
過去的十幾年，陸家主怕身份暴露，所以故意不聞不問，從小，陸嘉衍就沒有父母親朋在身邊，一個人艱難地討生活。村裡的孩子惡劣地嘲笑他，打罵折辱，他連還手都不能。
但此時此刻，他看著那影子，心頭忽然生起一種相依為命的溫暖。
也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終於在山腳處找到一戶人家。
這是座極簡陋的小木屋，葉清歡上前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是一個瞎眼老婆婆，她說自己的兒子下山打獵去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在。
「我和弟弟遇上了山匪，想在這裡借宿一晚。」葉清歡掏出兩塊碎銀子，不算少，也不算多，「這是我們全身上下所有的錢了，還請大娘行行好。」
老婆婆收下錢，沖他們點點頭：「你們進來吧。我兒子晚上不回來，要是你們不嫌棄的話，就住他屋好了。」
「不嫌棄。」葉清歡扶著陸嘉衍進門。
屋子裡很暗，老婆婆點燃一盞燈，橘黃的光氤氳開，只見牆上掛滿了獵物，應該都是新鮮打下來的，還淌著血，濕了一大片，看著十分猙獰。葉清歡的眼底閃爍了一下，沒說什麼。
她把陸嘉衍放到裡屋的床上，問老婆婆要了塊乾淨的帕子，拿水打濕，擰到半干，敷在他的額間。
冰涼一絲一縷地順著皮膚沁進心裡，陸嘉衍緩緩睜開眼。
「咦，你醒啦？」葉清歡伸手探額，發現溫度已經退下去了。
她正要開口，老婆婆端著圓盤走了進來：「我想著，你們走了那麼久的路，估計也沒顧得上吃飯。」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麼男主忽然改名叫陸嘉衍了呢，因為我閨蜜吐槽我取名不走心，說陸子期這個名字太普通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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