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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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齊來了

  徐富貴點點頭。

  很快到了月底,柳二丫似乎對這位朋友很是看中,早早地便準備好了吃食,還特意去成衣鋪做了一條鵝黃束腰裙,並把衙門的一間坐北朝南的牢房收拾了出來,鋪上鬆軟的被褥,又用香茅草熏了三天三夜,愣是將那些蛇蟲鼠蟻熏得無影無蹤。徐富貴看著她「瞎忙」,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當天早上,柳二丫特意起了個大早,梳了雙環髻,戴上水藍堆紗花,顯得活潑又俏皮。

  「那個巡撫到底是你什麼人啊?」徐富貴實在忍不住了,出聲問詢。

  「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柳二丫想了想,最後也沒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徐富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悶悶不樂地回屋了。

  (關於柳二丫頭上戴的「水藍堆紗花」我要解釋一下出處。

  在《紅樓夢》中,薛姨媽送賈府三位姑娘,王熙鳳和林黛玉堆紗花,不過林黛玉沒收。)

  那天柳二丫沒有出攤賣紅薯,而是守在衙門口等人,徐富貴見她脖子伸得老長,忍不住刺她:「等什麼呀,別等了,興許人家不來了呢。」

  柳二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正要反駁,卻聽見一陣悠閑的馬蹄聲,兩人齊齊扭頭,柳二丫的眼裡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白哥哥!」柳二丫驚喜地撲過去。徐富貴在一旁腹誹:女孩子家家的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矜持。

  「白哥哥,這是徐富貴,本鎮新任的知縣。」柳二丫領著男子上前。男子伸出手:「久仰久仰,常聽二丫在信中提起。鄙人姓白,單名一個齊字。我爹姓白,我娘姓齊,當初他們抱著強強聯合的美好心愿生下了我,而我,也不負眾望地繼承了他們的所有缺點。」

  「鄙人姓徐,名富貴。當年我爹娘希望我能大富大貴,而我,卻至今一貧如洗。」他回握,出奇地用力。

  兩個男人間的暗流涌動,柳二丫一個外人是看不懂的,所以她高高興興地讓兩人進屋吃飯。

  「白哥哥,這些菜是我特意為你做的,你嘗……」柳二丫一扭頭,就愣在了原地。一大隻叫花雞被人硬生生地扯去了兩條腿,清蒸魚頭部以下,尾部以上不翼而飛,一盤油燜大蝦少了一半,飯桌上一片狼藉,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素菜一點兒沒動。

  柳二丫扭頭看向徐富貴,眼裡的怒火熊熊燃燒,後者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小聲辯解:「他總不來,我怕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什麼吃,你怎麼不幹脆去死一死?我白哥哥來一趟容易嗎?」柳二丫瞪著他。

  「算了算了,原本今日你生辰,我就打算帶你去醉仙樓吃,又怕你節儉不肯去,如今徐兄這一舉剛好成全了我。」白齊出面打圓場。

  原本白齊是好意,沒想到徐富貴反而有些不樂意起來。

  ——自己和柳二丫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白哥哥,那多不好啊,你難得來一次,還是我請你吧。」柳二丫咬咬牙,開口道。

  「沒事,難不成我一個堂堂巡撫,連頓醉仙樓都請不起?」

  「不,白哥哥,還是我請吧。」兩人相互推辭間,徐富貴的臉色已是十分差勁,當日去天香閣,柳二丫哭窮一分錢都不曾出,如今為了這個白齊,倒是十分大方。

  「我也要去。」徐富貴的語氣淡淡的。

  柳二丫粗神經,沒有注意到,反駁道:「你都吃了那麼多了,還吃!」

  「能吃是福,管的著嘛你。」

  「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白齊把手搭在柳二丫的肩上,推著她出了門。徐富貴撇撇嘴,連忙跟上兩人的腳步。

  醉仙樓是永安縣第一大酒樓,這裡聘請的都是京城,甚至全南朝都赫赫有名的廚子,因此隨隨便便的一道菜,便價值不菲。徐富貴心裡有氣,故意捧著菜單瞎點,他每報出一個菜名,店小二臉上的笑容就多一分,柳二丫口中竹筷的牙印就深一分。

  「……就先點這麼多吧。」

  竹筷應聲落地。柳二丫捂著左臉,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雙臂間。

  「你怎麼了?」徐富貴方覺大事不妙,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我牙疼,管的著嗎你?」柳二丫努力地扯出一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菜品一道接一道,眼前的桌子根本不夠發。掌柜笑眯眯地走過來,請三人去了一個環境清幽的大包廂。

  柳二丫第一次來醉仙樓,也是第一次來醉仙樓的包廂,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新奇。突然,她發現牆上有一塊磚與別處的不太一樣,凸出來了些。想到上次許卿卿一事,柳二丫有了經驗,用手指輕輕往裡一推,暗格就彈出來了。

  另外兩個大男人見此場景,也忍不住圍了過來。只見那暗格十分精緻,底下的木托上還雕了一隻鳳凰。

  「是倚鳳樓。」白齊見多識廣,率先下了結論。

  「倚鳳樓?!」身側兩個土鱉驚叫出聲。

  倚鳳樓是江湖上一個神出鬼沒的組織,散步在南朝各個角落。委託人將問題,一件隨身之物和五十文錢放入暗格里,一個月之內,自會有倚鳳樓的信鴿根據隨身之物上的氣息找到委託人,將答案帶給他。若是委託人放入一兩銀子,十日內就能收到答案。若是委託人放入一百兩銀子,當日便可得到答案。

  柳二丫有些猶豫,五十文吶,略貴啊……

  一旁的徐富貴自然看出了她的窘迫,湊到她耳畔輕聲說道:「我帶了錢,你若有問題想問,大可以問我借,看在咱倆室友的份上,就不收你利息了,想什麼時候還都可以。」

  「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覺得新奇,既然你難得大方,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只是千萬別讓白哥哥知道這件事。」

  徐富貴巴不得製造一些專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忙不迭地答應。柳二丫一邊偷偷從寬大的衣袖中接過錢,一邊不停偷瞄白齊臉色,確定他沒聽到兩人對話后才放下心來。

  三人都將自己的問題放入暗格。

  菜上得慢,柳二丫覺得無聊,想到自己難得來一趟醉仙樓,就打算離開包廂,隨便走走。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柳二丫發誓,自己絕不是故意偷聽,本想走到二樓深處的窗檯邊看風景,沒想到這包廂為了追求華美精緻,竟用匠心獨具地採用湘妃簾和雕花木板充當門,不得不說,這隔音效果也太差勁了。

  「回大人的話,都已辦妥。屬下毒死周福海后,擔心夜長夢多,便將與他交好的□□許卿卿及她父親一同滅口了。只是新上任的縣令徐富貴似乎在暗中徹查此事,恐怕會有些麻煩。需不需要屬下將他處理了?」

  「胡鬧,那徐富貴好歹是個縣令,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怎麼向上交代,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

  「是,屬下明白了。」男子躊躇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手下並未將另一名與本案有關的女子滅口,正猶豫是否要告知大人,又見他一臉滿意的樣子,最終把話咽了回去。

  好奇害死貓。柳二丫不想惹禍上身,正欲離開,卻聽見了「許卿卿」和「徐富貴」這六個字,再聯想到這幾日發生的事,就是傻子也該明白過來了。

  柳二丫聽他說「大人」,心想應是朝廷的人,又聽那人說「周福海」,應是李紳的真名,不禁感嘆這件案子果然不簡單。

  「姑娘,您在這兒做什麼?」身後響起店小二的聲音。

  「什麼人!」包廂內的男子起身,正要出來一探究竟,卻被臨時充當暗器,迎面擲向他的店小二弄得措手不及,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再起身出門時,門外早已沒了人影。看了眼大開的門窗,心裡有了數,轉身回包廂,對為首的男子說:「大人,讓她逃了。」

  錦衣男子眯了眯眼睛:「不。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還在醉仙樓。走,去看看。」

  說完,就大步離開了包廂。男子見主子走了,也不管地上暈厥的店小二,連忙追了上去。

  醉仙樓的烤鴨堪稱南朝一絕,肉質肥美,鮮嫩多汁。醉仙樓採用六斤重的鴨子,半斤不能多,半斤不能少,且須得表皮無破損,色澤潔白,外形飽滿。將鴨子洗凈,褪毛后,去掌膀,凈膛打鉤,再將開水從鴨子的頸部均勻地澆制,使鴨子皮膚緊縮,烤制出的鴨子皮更加酥脆。然後將特製的醬料均勻塗抹於鴨身,再將制好的鴨坯放入晾房,約莫半個月後,放入冰窖排酸,再放入晾房約莫半個月。最後將鴨子放入火爐中炙烤,保證受熱均勻,大約一個時辰后出爐,然後片成大小均勻的薄片。別家的烤鴨,考究些的也只用棗木,可這醉仙樓的烤鴨,卻是用稀有的果香木作為燃料。

  柳二丫只夾了一筷子,就好吃到眼淚都要飆出來——這究竟是鴨肉,還是鳳凰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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