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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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治病救人

  約莫一柱香的工夫,她就回來了。

  柳二丫接過,拿起一枚針放在燭火上細細消毒,接著將針刺入手腕內側正中往上兩寸的內關,再拿起另一枚針,消毒后將針刺入膝蓋內上方的梁丘。

  不過片刻,床上的村長便意識清楚起來,呼吸也均勻了許多,像是不那麼難受了,花娘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感激地看著柳二丫。

  「光這樣還不行,還得要七氣湯下紅丸子,兼吞痞氣丸才行。」

  花娘有些懵:「那是什麼?」

  「七氣湯是由茯苓、紫蘇、厚朴、半夏加姜、棗煎成。紅丸子是由蓬莪術京三棱各60克,胡椒30克,青皮90克,阿魏7.5克製成。痞氣丸是由黃連、厚朴、砂仁、茵陳、茯苓、澤瀉、乾薑、桂枝、川烏、黃芩、川椒、吳茱萸、巴豆霜、白朮和人蔘製成。紅丸子和痞氣丸,一般的藥房有賣現成的,七氣湯則需要辛苦花娘你自己煎了。」

  「嗯,好,我知道了。」花娘見柳二丫治好了自己夫君的病,待她也客氣起來,「柳姑娘辛苦了,我看柳姑娘這雙巧手,像是治病救人的,應該不會害吳伯,晚些我準備些飯菜,柳姑娘和徐公子來了這麼多天,也不曾好生款待,真是失禮了。」

  柳二丫聽花娘說「治病救人的巧手」,微微有些恍神,花娘沒注意到,低頭解了腰間的牢房鑰匙,遞給了她。柳二丫接過,小步跑到牢房,打開了牢門。徐富貴驚訝地看著她,說:「二丫,劫獄是大罪,要誅九族的。」

  柳二丫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救了村長,他們感激我,就把我們放出來了,晚上花娘準備了酒席,要宴請我們。你想什麼呢!」

  徐富貴聽她這般說,才放下心來,柳二丫疑惑:「你好像對於我會醫術這件事情並不是很驚訝?」

  「老把隔夜的紅薯拿出來賣,要是再不會點醫術,得吃死多少人啊。」

  走在前面的二丫:「……」

  她發誓這一刻她真的很想把徐富貴關回去。

  到村長家時,已是傍晚,晚霞柔柔地渲染了半邊天,柳二丫見村長沒來一起用餐,有些詫異,花娘看出來了,說:「他身體才好,我不讓他出來走動,怕沾染風寒。鍋里燉了粥,我一會兒就給他送去。」

  柳二丫點點頭,表示理解。她走到飯桌前,揚州獅子頭、香菇炒菜心、豆腐鯽魚湯……全都是她喜歡吃的,柳二丫拿起筷子,忍不住夾了一塊。

  徐富貴拍了一下她的手:「注意素質。」

  柳二丫送了他一記漂亮的眼刀,不情不願地放下了筷子。

  「沒事,吃吧,在這兒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花娘為他們斟了酒,「這酒是我們雲溪村的特色,你們嘗嘗看。」

  「這飯菜里,沒毒吧?」徐富貴拿起酒杯,卻不著急喝,而是看著花娘,後者微微一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丫單純,我可不傻。你忽然這樣信任我們,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二丫救了村長?」

  「實不相瞞,二丫,方才我將鑰匙交給你,是在試探你。倘若你們真的是兇手,那麼此行的目的,應該就是殺害吳伯,吳伯已死,我又肯放你們走,你們定然不會赴宴,遠走高飛才是上策。但你們既然來了,我便打消了疑慮。來者是客,自當款待。」

  見徐富貴還是不動筷,花娘無奈一笑:「酒里有迷藥,用來套你們的話。江湖險惡,不得不防。」

  「不必了,我乃本縣新上任的知縣徐富貴,這是我的玉牌。」

  南朝的每位官員自入官籍起,朝廷便會頒發一塊玉牌,玉牌正面寫著官職,背面寫著名字和當年科舉成績,如狀元、榜眼、探花等。徐富貴從懷中掏出玉牌,花娘接過,細細打量了好久,問:「那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當時你見到吳伯的屍體,不聽解釋就讓人把我們押入村牢,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留給我,讓我如何為自己辯白。」

  花娘起身,深深地福了一福:「民婦有眼不識泰山,讓知縣大人受委屈了。」

  柳二丫連忙扶起花娘:「沒事沒事,既然誤會已經解除,花娘姐姐,你快把真正的雲溪佳釀拿出來吧。」

  花娘笑了,說:「那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柳二丫望著花娘離去的背影,轉頭卻見徐富貴把頭深深地埋進飯碗里,她斜了他一眼:「方才某些人不是要我注意素質嗎?」

  「都餓了一天了,既然確定沒毒,傻子才要素質。」

  「……」柳二丫把頭別到一邊,心道,這個人我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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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徐富貴的飯碗見底,花娘還是沒有來,柳二丫覺得奇怪,想到之前吳伯這一先例,連忙起身,卻不知道酒窖在哪兒,便去了卧房,打算看看村長有沒有事,並讓徐富貴待在飯廳,以免花娘回來找不到人。

  卧房裡靜悄悄的,村長躺在床上,似是睡著了,床邊有一小碗,底部淺淺一層粥,柳二丫想起花娘的話,知道她來過了,不禁鬆了一口氣,正欲離開,眼角的餘光瞥見梳妝台,便再也挪不開腳。

  梳妝台的深處端端正正放著一支翡翠步搖,這步搖柳二丫認得,從前白夫人送過娘親一支,款式一模一樣,是珍寶齋的,貴得嚇人。雲溪村也算窮鄉僻壤,花娘又是個普通婦人,哪裡來的錢?

  柳二丫握在手裡,觀察了好久,確信不是贗品,想去問問花娘,又覺得兩人萍水相逢,未免多管閑事,就放了回去。見旁邊有一雕花木盒,忍不住打開,只見一塊玉佩靜靜地躺在裡頭。

  柳二丫拿出來,夕陽的餘暉折射在半透明的玉器上,泛著淡淡的溫潤光澤,之中夾有棉絮狀雜質,多半是塊好玉。玉的正面刻著一個「葉」字,玉的背面刻著「菡萏」二字,皆是隸書。

  三年前揚州城裡死了一個葉富商,不知是惹到了什麼人,竟是滿門被滅。那富商膝下有三女,皆是以花為名,長女葉薔薇,次女葉梔,而那幺女,也叫葉菡萏。

  聽說當年三女及笄時,葉富商曾贈玉佩,玉佩上鐫刻著各自的名字,長女草書,次女楷書,幺女隸書。

  柳二丫握著這枚玉佩,只覺得一陣心驚,恰聽得身後花娘輕喚自己名字,腿都抖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花娘走到柳二丫身邊,見她拿著玉佩,臉色一變。

  「我,我該叫你什麼?花娘,還是葉菡萏?」柳二丫的聲線有些發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花娘奪過玉佩,把它放回盒子里。

  花娘的反應使柳二丫更加確信:「你知道今天我和徐富貴為什麼來找吳伯嗎?」

  「因為什麼?」

  「一年前,洛陽有個大戶,名叫周福海,他家在一夜之間被人滅口,唯一與周家有些聯繫的,便是早幾日被辭退的吳伯。我和徐富貴決心要查明此案,所以才來到雲溪村。」

  花娘難以置信地抬首,眼底盛滿了複雜的光芒:「你們……」

  「娘子,我看,你還是告訴他們吧,難得有人願意查當年的事,沒準兒還真能還葉家一個公道。」

  村長不知何時已然起身,站在兩人身後,一隻手搭在花娘的肩上,把她護在懷裡,彷彿在給予她力量。

  「當年的事……呵,又不是沒人查過,只是查到後來,都不敢再查了,就算告訴了你們,又能怎樣。」

  「你不說,還不是悶在心裡,倒不如說出來,或許我們真的可以幫到你也難說。」柳二丫堅定的眼神感染了花娘,她嘆了口氣:「那好。徐公子,你也不必蹲在牆角,進來吧。」

  話音剛落,徐富貴就走了進來,柳二丫驚訝地看著他:「徐富貴你……」

  「情勢所迫。聽牆角怎麼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這傢伙真是……怎麼總是能為自己不正當的行為找到借口呢!

  「你們隨我來吧。」

  花娘走到床邊,輕輕轉動半人多高的花盆,牆上的門也隨之緩緩打開。

  柳二丫再一次驚訝,這扇白色的門與牆壁渾然一體,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端倪。

  跟隨花娘的腳步進去,發現這間暗室里有一張大桌子,幾乎佔了暗室的一半,桌子上排列著不少牌位,室內光線昏暗,柳二丫看著看著,只覺得脊背發涼。

  「這是我葉家上上下下七十多口人的牌位,包括姨娘,包括奴僕。」說到這兒,花娘哽咽了,豆大的淚珠劃過清秀的臉龐。

  葉家也算是揚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世代經商,家底殷實。可人都是不知足的,儘管衣食無憂,但葉家祖輩一直有個遺憾,那就是近百年來都不曾出過一個官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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