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表面平靜
27.59
「司長，還是你神機妙算，守在外頭就給她來了個截胡。」莫敘笑嘻嘻得從宋衍手裡接過繩子的一端，邊說還邊拍了他的馬屁。
宋衍因為自己腦子裡想的東西有點多，倒是沒有在意對方的馬屁，瞧了眼躺在地上還未合眼的人，眉頭皺了皺。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要讓你們抓活口嗎？為什麼他還死了？」
這下大家都不說話了，最後還是楊老出來解釋了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聽了過程的宋衍瞧了眼阿箐的方向，一時間視線還有些複雜。
「既然如此那也是沒有辦法是事情，將她帶走就好。」宋衍揮了揮手，眾人就紛紛收工回家了。
忙活了一夜，想來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司長，可要記住。」
阿箐的走過宋衍身旁的時候，還開口低聲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
這句話別人不知曉，但宋衍卻是知道的。
他要為自己的選擇做出答覆。
將阿箐押回調查司的時候，宋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今夜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他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上一番。
但在出門的時候卻瞧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葉夫子？」宋衍朝前快步走了幾步就到葉知秋的面前，語氣里還帶著三分驚訝。
畢竟之前他可是說過不會再來調查司見自己的，今日卻在門口瞧見，還算是稀奇。
葉知秋也只是淡淡得應了一聲，抬眸瞧了眼宋衍的方向，語氣還是如同之前一般不帶絲毫情緒，「我聽聞宋司長抓住兇手了。」
宋衍聽到這話倒是沒有多意外，葉知秋特地來找自己的原因左右也不會有幾個。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開口道：「是，方才才抓回的，只是沒想到葉夫子的消息還真靈通，不過一會便知道了。」
「我在這裡等了一夜。」葉知秋聽著宋衍拐彎抹角的話就知道對方那木頭腦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調查司內有自己的人。
他前段日子在街角聽到傳聞的時候就知道宋衍的計劃是什麼了，只是聽說今日宋衍出門不在司內，想著就知道是去抓人了。
葉知秋也不知道對方具體什麼時候回來，調查司里自己也不想進，索性就直接在門外等好了。
雖然自己本可以不用解釋太多，但如果不說清楚的話，以後也會對自己也不利，想了下就這麼說了。
也不知道這麼說對方能不能聽明白。
「你怎麼在外頭等這麼久，可以直接去司里等的，外頭這麼冷，該是會染上風寒的。」宋衍聽到這話倒是急急得開口說著。
葉知秋看著宋衍的表情，看起來算是真摯，但有時候自己真的覺得對方是不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今日的兇手可有和你說什麼？」葉知秋的無視了對方的關心，直接就直入主題。
「嗯。」他簡短得回答了這句話，說完之後好似並沒有要再開口的打算。
葉知秋等了一會，最後沒有耐心得開口道：「既然你不說，我也能理解，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見上她一面？」
「這件事我覺得有點奇怪。」宋衍頓了下，最後還是說出這句話來，他也不希望葉知秋捲入奇怪的事件中。
雖然他現在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
「我只問幾個問題。」葉知秋很倔強，他執意要去見一下這兇手。
宋衍平常可不是這種會扭扭捏捏的人，今天幾次三番得阻止自己，想來那兇手一定和他說了什麼。
搞不好還是關鍵的問題。
「好吧。」和葉知秋對視上許久之後，最後還是宋衍敗下陣來，他做出了妥協。
帶著葉知秋走到調查司關押罪犯的大牢，走到末尾的時候就看見坐在地上的阿箐，她即便是這種情況下也將自己收拾得妥帖。
髮髻打理得乾乾淨淨，一點都沒有蓬頭垢面的模樣，臉上也帶著輕淺的笑，好似自己呆的地方並不是大牢，而是哪裡的廂房一般。
她聽見響聲微微抬起頭來，就看見站在自己眼前都二人，阿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聲音低低的，「如何，宋司長是來給我回復的嗎？」
宋衍沒有回答，阿箐也沒說話，一時間氣氛安靜得詭異，葉知秋朝前走了一步，蹲下身視線同其平視。
「你見過那個兇手，對嗎。」
他直接就開口說出這句話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但阿箐聽到這回答也只是掩唇笑了下，朝葉知秋的方向眨了眨眼，聲音軟軟的，「哎呀，這位公子話里的意思阿箐可不清楚，我若真是瞧見了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又怎麼可能會活著在這裡和公子說話呢，公子可真愛說笑。」
對方的態度來看是鐵了心得不願意把話給挑明了，畢竟這也是自己活命都重要籌碼，她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將籌碼給放出呢。
「賈興身上的刀痕，應該是兇手所划，你應當和他定了什麼約定，所以才會全身而退，或者說……你有什麼把柄落他手上。」
葉知秋的聲音淡淡，依舊是平常沒有絲毫感情的語氣，這話一出，阿箐倒是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些。
「如此一瞧，我倒是覺得你有些眼熟。」阿箐眯著眼睛瞧著對方許久，聲音低低的，似乎是在回想些什麼。
葉知秋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得瞧著對方的眸子。
阿箐伸手撫上葉知秋的臉，突然就笑了起來，她的聲音低啞，在黑漆漆的牢房之內顯得有些驚悚。
「我想起來了。」阿箐笑了一聲，突然就伸手抓起葉知秋的手腕，她的力氣有些大，指甲掐進肉里葉知秋的表情也沒變上分毫。
站著一邊的宋衍見此想上前阻止，但卻被葉知秋伸手擋下。
「他說過的，你是被不幸所籠罩之人，幸福和你無關，你也無法逃離，就連死，也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阿箐的聲音低低的，說完后便放肆大笑起來，掐著葉知秋的手也鬆開了，葉知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頭被對方掐出了血跡。
月白的衣角也染上幾點血色，不過一會，他手腕上的傷口便逐漸恢復。
「你這是什麼意思。」葉知秋將受傷的手負在身後，皺眉說出這句話來。
但阿箐對於他的也只是著聳聳肩，語調裡帶著漫不經心，「我是什麼意思，想來你應該比我更懂。」
「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這還是宋衍頭一回在葉知秋的臉上看出除了冷漠以外的第二個表情，他好看的眉頭緊蹙，就好像是一個解不開的結。
阿箐猛的站起身來，伸手抓住木欄，朝葉知秋的方向咧嘴笑了下，聲音帶著一點尖銳，「我說過了，留我一命，我會告訴你們一切想知道的。」
……
這場談天終究還是落得不歡而散。
第二天一早宋衍就接到陛下的召見，他走在宮內，腦中亂得厲害。
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在腦中徘徊，讓他覺都沒睡好。
「調查司宋衍，見過陛下。」宋衍朝做在高台上的陛下行了一禮，關於他今日召見自己的意思，他也想到了。
應該是為了昨日抓到的兇手。
「聽聞宋卿昨日抓到了這段日子在余令犯下種種罪行的兇手啊，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果真沒讓人失望。」
陛下朝下走了幾步，伸手輕輕拍了拍宋衍的肩膀，說話時語氣裡帶著笑意。
宋衍朝卿景的方向又行了一禮，就昨天的兇手實話實說道：「關於昨夜的兇手，她並非是這段日子余令傳聞中的那人，她只是殺了城郊的布料商賈興，臣認為這件事不能就這麼草草定案，只要再給臣一點時間……」
「夠了。」宋衍的話還沒說完，卿景就開口打斷他的話，他放在對方肩上的手沒動，反而加了些力氣往下按了按。
「宋卿應該沒忘記和朕定下的約定吧？」卿景的聲音很低，在他的耳邊低語著。
而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威脅。
「臣，自然記得。」宋衍糾結上許久，最後還是沉聲說出這句話來。
「既然宋卿記得，那應該也知曉離約定之期應該還剩下多久吧？」
「明日，便是最終期限。」
「既然如此，那宋卿應該知道做出什麼樣的抉擇才是對的吧，兇手可以再查，但若是調查司保不下了，那追查兇手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卿景說到在便收回自己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笑了下，「朕也不是說威脅宋卿，只是啊，覺得調查司很好，不想就這麼讓其消失罷了。」
「臣……知曉。」
宋衍沉默上許久之後才緩緩說出這句話來，而之後陛下就下令說之前沸沸揚揚的傳聞其中兇手已經被抓獲。
而不日之後，就要對其處以刑罰以儆效尤。
陛下發出的宣告也讓城內傳聞不攻自破，也下令城中不許再議論此時，違者重罰。
這下余令街頭再也無人敢私自議論此事。
但宋衍知曉，做這一切遠遠不可根治，只要兇手在一天，那這件事就永遠不算結束。
這道詔書也只能維持表面的平靜。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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