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樂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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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談話雖然說沒有結果，但卻總歸還是有些尷尬，葉知秋心裡藏了事，既然對方不想說出，那自己便不問。
可有些事情，即便宋衍不問，他也能隱約明白對方不說的顧慮是什麼。
這件事牽扯上的事情太多，葉知秋不想讓自己被捲入這是非當中，他明白。
但有時候宋衍也會氣，氣葉知秋永遠都把他歸置在局外，自從那次一見之後，宋衍便沒再去見葉知秋了。
像是小孩子在賭氣，就看誰先低頭了。
就在宋衍以為這次又會像往日一般由自己去找對方和好的時候，葉知秋倒是難得來到調查司的門前。
宋衍接到通知匆匆忙忙趕到門口，便瞧見站在面前不遠處的葉知秋，他白衣在風中輕輕盪了盪，眸中沒多少情緒流露，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唯獨他一絲雪色令人矚目。
「你怎麼來了？」宋衍走到葉知秋的面前，這還是自上次之後他頭一回來到調查司門前。
葉知秋對上宋衍的眸子，嘴張了張，那句邀請好似燙嘴一般遲遲沒能說出。
自己也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服軟，哪次自己不是倔得死不回頭，但今日卻是頭一回服軟，想要和一個人和好。
宋衍看著葉知秋這副為難的模樣，嘴角憋著一股笑，他這還是頭一回在對方臉上看見這幅表情，對方想什麼臉上都印著了。
「今夜余令有燈會，你總悶在私塾內也不好，若是有空的話，可否和我一同走走？」宋衍輕咳了下，開口說出了葉知秋沒能說出口的邀請。
葉知秋聽到這話愣了下，明明這話應當是自己說出的才對……
不過算了，好在結果是自己預料中的。
「嗯。」葉知秋點了點頭，表情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好似剛才為難的人不是他一般。
宋衍笑了下，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葉知秋好似多了些煙花氣，他不再像沒有人氣的木偶一般，反倒有了情緒。
而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
等夜幕漸深的時候，宋衍特地推了一些工作就到約定好的護城河邊，等到時便發現葉知秋已經到了。
他手裡提著一盞燈籠，也不知道等你多久，此刻正瞧著河面發獃。
「今日有些案子處理，便晚了，抱歉。」宋衍匆匆走到葉知秋的面前，說這話時還有些尷尬。
明明是自己邀請對方來的，可遲早有算什麼。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葉知秋看著匆匆趕來的宋衍，他倒是沒在意，自己的發都被風吹亂了。
得到葉知秋的回答，宋衍也不再糾結了，便和他一起並肩沿著護城河的發現走著。
余令的燈會每年入秋的時候都會舉辦，花燈沿著護城河繞了一圈，大家都會在河邊放上一盞小小的水燈，上頭承載了無數個心愿。
順著水流，流向更遠的地方。
雖然這次燈會是自己邀請的，但宋衍發覺街上人來人往的好似都是男女一對，現在就他和葉知秋兩個大男人一起走，倒是成了焦點。
也是自己想得不夠周到，像這種燈會大多數都是姑娘尋覓郎君的，這下倒是又把事給搞砸了。
他偷偷瞧了眼葉知秋的表情，瞧了下倒是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不樂意的模樣，心裡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燈會的習俗是要放水燈的，既然都來了，不妨放上一盞？」宋衍瞧著周圍人的視線，便開口和葉知秋提議了下。
葉知秋倒是無所謂，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參加這種燈會了，以往人多的地方他都不願意去，今日倒是破例了。
宋衍得到他的回答之後便去攤販那買了兩個水燈，特地走到人群僻靜處去放。
葉知秋的水燈在放到水中的時候，被突然的一陣風吹起，燈便被吹得撲倒在水面上，上頭的燭火也熄滅了。
他看著熄滅的水燈，葉知秋的視線中傷過幾分暗淡。
果然是他的願望太重，連神明都不願意接受嗎？
宋衍看著葉知秋的表情，雖然那暗淡神色一閃而過，但他還是瞧了個清楚，便連忙開口道：「沒事的，放河燈總會有點小意外，再放一個就好。」
葉知秋沒有回應他的安慰，緩緩站起身回頭看了眼已經被水流推遠的水燈，低聲道：「不用了。」
宋衍看著他這幅模樣倒是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了，恰巧此時，有一道影子往他們的方向撞來，葉知秋眼疾手快得將往前沖的小娃娃給拉住了。
那小姑娘的胳膊被拉住，臉上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發間的珠釵順著慣性掉入水中，發出撲通一聲響。
「多……多謝哥哥。」那小姑娘站定之後捂著自己的心口就朝葉知秋的方向抬起裙擺微微行了一禮，雖然害怕但還是穩著聲線道著謝。
等她站定之後宋衍才瞧清楚眼前的小姑娘，她才到自己的腰間，看著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綉法精緻，在燈火下泛著瑩瑩光。
看她的穿著談吐應當是貴族子女，但一個貴族子女又怎麼會如此冒事得往水面上沖呢？
「沒事的，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葉知秋對待學生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有耐心，就連說話語氣也軟上幾分。
那小姑娘對上他的眸子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沒事的，好在方才哥哥拉得及時，不然我就掉下去了，對了，哥哥你剛剛救了我，我等回去后一定要叫人備一份大大的謝禮送到你府上的。」
「這些都是小事，你剛才又怎麼會一個人往河面的方向衝去，沒有大人陪伴左右的嗎？」葉知秋沒有在意小姑娘話里的謝禮，而是耐心得問著。
那小姑娘一聽這話臉上剛剛還笑得燦爛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來，杏仁眼耷拉著，一副傷心模樣。
「今夜有燈會，我和母親纏了許久才能參加，本想放上一盞水燈祈願平安順遂的，但沒想到水燈突然翻了，母親說過，若是水燈翻了的話，那會招來厄運的，我一時著急，就……就想追著水燈將它撈起……」
那小姑娘越說越難過，嘴巴一瞥就好似要哭出來似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但還是倔強不讓其落下。
宋衍聽到這話還有些擔心，雖然小姑娘的話天真無邪，但難保不會讓葉知秋多想。
畢竟……他剛剛的那盞水燈也翻了。
「啊，接我的人要來了，哥哥我叫樂寧，你叫什麼，我母親和我說了，對救命恩人是一定要給上謝禮的。」樂寧說著還伸手抓住了葉知秋的袖子，眨巴著一雙杏仁眼瞧著他。
被這樣的一雙眸子盯著，無論是誰都會妥協的。
葉知秋沒法，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開口道：「我是私塾的夫子，葉知秋。」
「葉夫子……」樂寧低聲絮叨上一句，隨後便朝他的方向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我記下了，等我回去后定然會給葉夫子一份大大的謝禮。」
說著也不等對方說些什麼，便將拽著他衣袖的手給鬆開了，而橋的另一邊則站著兩個人，就隔著一段距離不動等樂寧自己過去。
樂寧在一片人來人往的橋上瞧見那那個人影之後便朝前跑了幾步，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回頭朝葉知秋的方向晃了晃手，「葉夫子再見。」
葉知秋見此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等樂寧的身影漸漸看不見的時候，宋衍才低頭假裝難過得感慨著，「怎麼都沒有孩子和我親近，明明我也在這，可她卻好似瞧不見一般。」
葉知秋看了眼低頭假裝憂鬱的宋衍，打趣道：「恐怕是太凶了吧，私塾內的孩子也不喜。」
「也是，我天天都泡在案中，人家小孩子定然是不喜歡的，看來以後要多和葉夫子多學習下了。」
葉知秋聽著宋衍的話倒是嘴角微彎，宋衍看著他的笑倒是放下心來，這場燈會之旅，還沒有太糟。
而另一邊的廂房之內，侍衛跟著樂寧的身後，幫她將木門推開，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便受在門口。
樂寧走到廂房內，看著坐在木椅上的人，笑盈盈得走到她的面前，「母親～」
那女子拿起桌上的茶倒了杯遞到她的面前，手有些微微發抖，還將一碟小食一併推到她的面前。
「見到他了嗎？」女子的聲音低低的，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樂寧吃了口糕點，笑盈盈得說道：「見到了，他是教書先生，哦，對了母親，我好像也到了該請夫子的年紀，他今日救了我，應該要給他個謝禮不是，而且我也喜歡他，不如就讓他當我的夫子可好？」
說到這她還歪頭朝女子的方向俏皮得眨了下眼睛。
「好，我明白了，那我這就去安排。」女子聽後站起身就是往門外的方向去。
樂寧喝了口茶，並沒有理會母親離去的背影，而是偏頭看著窗外的天，腳因為年紀小還有點短，就在凳子上晃了晃，臉上是屬於孩童的天真和嬌俏。
她點了點桌子，低聲喃喃著。
「葉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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