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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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他捂著自己的頭左右瞧了眼，卻沒有看見葉知秋的身影。
「司長，你可算醒了。」莫敘的聲音響起在耳邊，他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打算給他一個熊抱，結果被宋衍無情躲開。
「葉夫子呢？」宋衍往旁邊一偏就躲過他的懷抱，咳了一聲之後假裝不經意得提起葉知秋的事。
莫敘撲了個空，撇了撇嘴低聲喃喃著，「哼，一醒來就知道問葉夫子的事……」
「你在那叨叨些什麼呢？」宋衍隔著遠，倒是沒聽到他剛才絮絮叨叨的話是什麼，但看他的表情無論如何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莫敘可不敢在宋衍面前再說一遍，臉上揚起笑來就扯開話題假裝矇混過關，「葉夫子剛才還在這的，應該是去外頭走走了，畢竟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照顧司長……」
宋衍也沒聽莫敘把話說完，直接就往門外走去，此刻已經入了夜，今夜天幕之上只有一輪弦月高掛。
路邊的燈籠照亮起前方的小小天地，而在庭院正中，則坐著一個人。
他白衣微漾，此刻正瞧著夜幕上的弦月發獃，眸中印著月色，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宋衍本來沒想打擾他的，但腳邊不知道怎麼就踩到一根枯枝，這突然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倒是格外明顯，讓剛剛還在發獃的葉知秋瞬間回過神來。
他一回頭看見站著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宋衍，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你怎麼來了？大夫說過要靜養的，夜裡風大，你先回去休息吧。」
葉知秋的聲音隨著風聲一起傳到他的耳中，宋衍只是搖了搖頭，抬步走到他的面前，「我今天已經睡得夠久了，而且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宋衍的眸中帶著堅定，但臉上的表情卻看起來有些難以言說，看樣子這要說的還是什麼了不得的話。
葉知秋還是頭一回看見宋衍露出這幅表情，眉頭向上挑了挑，為了表示尊重，他端正了坐姿朝宋衍的方向抬起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你想和我說什麼？」
宋衍坐在葉知秋的面前，這話在心裡轉了一圈也不知曉應當怎麼說出口，看了眼桌上的酒杯，也顧不上太多，一口就將其飲下。
他的動作太快，葉知秋根本就來不及攔下，「你才剛剛醒，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葉知秋的語氣也重了些，臉上的表情也帶了幾分擔憂，宋衍毫不在意得揮了下手，似乎是因為喝了酒，他此刻的臉倒是緋紅一片。
酒杯放下發出一陣聲響，宋衍直視著葉知秋的臉，低聲道：「有些話清醒時沒辦法說出，我只好借著酒氣來說，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我能保證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慎重思考後的結果。」
葉知秋聽著宋衍染上酒氣的話語，眉頭皺了下，但也沒有出聲打斷，只是安靜得聽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你入宮之後，沈淮安和我說了些話，也是他的話讓我徹底明白自己的內心所想，葉知秋，雖然我現在說的話可能很突然，但是我對你……」
宋衍說時又喝了口酒，只有醉時他才能把這埋藏心裡的話給說出，可葉知秋卻出聲打斷了他。
「宋衍，你醉了。」葉知秋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是站起身冷聲說出這句話來。
他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沒有再給宋衍說下一句話的機會，直接就轉身往外走去。
這讓剛剛鼓起勇氣要表明心跡的宋衍直接把話給憋住了，他看著漸漸消失在眼前的白衣，煩悶得又喝了口酒。
葉知秋離開庭院時雖然表現得格外淡定，等徹底離開宋衍視線的時候，他才靠在牆壁上，抬頭看著夜幕嘆了口氣。
方才的氣氛有點不對勁，而且看宋衍的樣子，他說的話應當會讓自己陷入為難中。
他不是沒有發現宋衍對自己的感情，但他現在是一個身上肩負各種謎題的人，也因為這個謎題自己始終在危險中無法逃離。
葉知秋連自己的安全都無法保證，又怎麼能接受這沉重的感情？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自那以後，宋衍和葉知秋自己的相處總感覺怪怪的，更應該說是葉知秋單方面躲著宋衍才對。
每次宋衍想攔下他繼續上次話題的時候，葉知秋總會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碰壁多次的宋衍最後沒辦法找了外援。
「宋司長可有段時間沒和我聯繫了啊。」沈淮安搖著摺扇走到宋衍面前，瞧著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就出聲打趣一番。
宋衍現在可是為情所困，面對他的打趣都沒力氣回應了，只是伸手點了點眼前的桌子示意他坐下。
沈淮安見宋衍這模樣倒是起了興緻，自己和他認識了這麼久，每次看見宋衍露出這幅表情準是在哪裡吃癟了。
而且對方很有可能就是葉知秋。
「怎麼了？這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沈淮安喝了口茶，替宋衍扇了下扇子，也不打趣了，認真問著。
宋衍嘆了口氣，將最近自己表白屢屢受挫的事粗略得和他說了下。
沈淮安摸了摸下巴，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我覺得吧，這事要不是他對你沒意思，要不然就是有心結沒解開。」
宋衍聽著他的話倒是覺得有點道理，細細想來一番，葉知秋身上肩負的東西太多，而且他也不是一個會想拖著別人一起涉險的人，要是換了自己也不一定會同意。
但宋衍想的很簡單，他只想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他也怕這次要是不說，那以後再也說出口的機會。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意識到他對葉知秋兄弟情變質時都是因為沈淮安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那是秦樓事件過去的一周后了，沈淮安一大早就來宋府找他，看模樣和丟了魂一樣。
「你這是怎麼了？」宋衍看著沈淮安的樣子，這還是自己頭一回看見他這幅模樣，好似受了什麼打擊一樣。
沈淮安坐在木椅上的動作緩慢，坐下后眉頭還皺了下，看著宋衍就可憐巴巴到，「我好像……不正常了。」
「你什麼時候正常過。」宋衍看他這樣還以為沈淮安家小金庫炸了呢，沒想到只是這事，便揮了揮手格外無情得說著。
但沈淮安可沒有開玩笑，他接著開口道：「驚鴻他是男子你知道嗎？」
「有懷疑過，原來他真的是嗎？」宋衍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秦樓案結束之後他也和驚鴻斷了關係，不緊不慢得回應著。
「嗯，我喜歡他。」
「你喜歡……？」宋衍本來還是敷衍回答的，但後面反應過來后看著沈淮安的臉，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沈淮安也覺得這件事有點扯，自己本來對驚鴻是一見鍾情，但鐘的是她身為女子時的顏，可在之後的相處之中，自己不知不覺間就不僅僅只喜歡她的臉了。
他會覺得驚鴻每一個微表情都那麼可愛，不見她的日子裡又會忍不住去想，後來他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她這個人。
本來這沒什麼的，但上次去秦樓探望她傷勢的時候，驚鴻拉著自己往屋內走去，衣裳褪盡之後，沈淮安才發現問題好像有點不太對頭。
「你……原來是男子？」沈淮安看著他扁平的胸口，發出這聲感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驚鴻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單手支著額角，朝沈淮安的發現眨了下眼睛，「喜歡還分性別的嗎？」
沈淮安對驚鴻這理直氣壯的話給堵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反駁，最後也只是落荒而逃了。
後來他把自己關起來想了很久了，見不到驚鴻的日子裡自己心裡悶得慌，雖然知道對方是男子，但卻依舊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根本沒有性別之分，他也只是剛剛好喜歡上和自己同一個性別之人罷了。
「那你今天來是為了秀恩愛的？」宋衍看著已經想明白的沈淮安，虧得自己剛才還在想要說什麼安慰，結果沒想到他自己倒是已經整明白了。
沈淮安搖了搖頭，朝宋衍的方向逼近上一分，格外認真道：「因為是兄弟我才給你解惑的，我有經驗，能看出你對葉夫子之間的關係不太一般。」
「沈淮安，你別自己彎了就看誰都和你一樣，我和葉夫子只是朋友關係，你別在他面前說這個惹人誤會。」宋衍聽到這話當即就不樂意了，格外正直得把關係給撇清了。
沈淮安也沒指望自己說這三言兩語就能讓他頓悟，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他們之間的事情自己身為一個局外人看得清楚。
他只是想讓宋衍在這段關係里更早認清自己的心罷了。
「你不相信也沒關係，你自己好好理一下對葉夫子間的關係，早想明白對你和他都好。」沈淮安說完之後也沒再說下一句話，而是站起身往外走去。
原地只留下宋衍對他剛剛的話進行消化。
若是他不說的話，或許宋衍不會這麼快就會反思他們間的關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淮安的那番話，當天夜裡宋衍就做了一個夢。
耳鬢廝磨間他看清楚了眼前人是誰。
宋衍在看清楚對方是誰時當即就坐起了身，伸手捂著自己的額，因為太過於驚嚇身上倒是出了不少冷汗。
他偏頭看著窗外傾瀉而來的月色，低聲喃喃著，「這還真是一個……了不得的夢啊。」
也就是因為這個夢，他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和葉知秋之間的關係，他思考上半天，最後得出結論。
或許他真的和沈淮安說的那樣，對葉知秋不僅僅只是朋友關係。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他有陷入逃避一段時間，那時正巧葉知秋入宮當了七公主的夫子，他有足夠多的時間能處理這段感情。
但在見不到的日子裡，卻是越發思念，他總會時不時想葉知秋過得如何，想得入神連案子都擱置了。
這根本不像自己。
也是因為這個，宋衍才能徹底認清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或許，他真的喜歡葉知秋了。
意識到這個感情之後，他想過和葉知秋說出，但無論見上多少次，他都沒辦法將這話開口說出。
之後他想著，後面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說，現在也不急於一時，但經歷過冷宮那件事之後，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再也見不到葉知秋，宋衍想把自己的心意對他和盤托出，這樣葉知秋或許在做事情前會想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這樣下去也算有個希望。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沈淮安敲了敲桌子，把宋衍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宋衍回過神來，朝沈淮安的方向沉聲道：「我只是在想，這種事要怎麼處理才好。」
「只要和他好好談一下就好了，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把話說開之後，一切都不是問題。」沈淮安喝了口茶水，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做出分析。
宋衍將茶水放回桌上，面對沈淮安的辦法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說。」
說完之後就站起身轉身離開，只留下沈淮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臉懵逼。
沒想到這件事解決得這麼倉促。
但其實只是宋衍他想現在就見到葉知秋，僅此而已。
若是被沈淮安知道了這真相，說不定又要說他見色忘友了。
匆匆回到府內的宋衍左右都沒瞧見葉知秋的身影，一問才知道他已經回了私塾。
不用想也知道對方是在躲著他，但這種事可把逃避就能解決的。
宋衍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樣下去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個事，只有好好聊上一次，才能算是把事情給解決了。
宋衍到私塾后就看見葉知秋正在外修剪花枝，聽見聲響后回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宋衍。
面對他的到來葉知秋並沒有很意外，而這次也也沒有打算再逃避了。
有些事情，逃避終究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宋衍和葉知秋坐在院中，葉知秋倒了杯茶遞到他的面前，「你說吧，我在聽。」
「我知道你最近總是在躲著我，我也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有些不妥，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事。」宋衍生怕對方會再次逃跑，便連忙直奔主題。
葉知秋喝了口茶，面對這個情況表情都沒變上一分，他早就預料到宋衍會和他說這些話了。
「上次在宋府的時候，我就有預感到了，之前一直躲著你也是因為我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宋衍，你知道我和普通人不一樣，我的身邊都是危險，和我在一起太親密對你來說沒有好處，再者說……」
他頓了下，眸子低垂看著自己手裡的茶杯，「我連自己為什麼會擁有這個能力都不知道，我心裡只想找出這個原因，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心思。」
葉知秋的話可以說得是很委婉了，但起碼沒有明顯拒絕，宋衍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
「沒關係，我也知道你現在一心只想找出原因，這個回答你可以不用這麼早就和我說的，我會等你找出這個原因之後再回應我。」
宋衍笑了下，聲音也溫柔上不少，面對這個結果他是預想到的，自己也知道他心裡的不安。
現在時機不對，等事件結束之後，再回應也不遲。
葉知秋看著宋衍的臉，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朝他的方向露出一抹笑來。
這算是二者心照不宣的回應。
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宋衍回到調查司的時候也沒閑著，關於貴妃的事情他有叫人去查，而最近終於出現了一點線索。
城外有一處廢棄的別院，裡面，則是一切事件的起因。
但這件事調查得太順利了，或許也是一個局也說不定，可現在他們除了這個線索之外並無其他。
如果因為害怕是一場局就不去的話，那說不定後面就會錯過找尋真相的機會。
「這件事很危險，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自己去就好。」葉知秋知道這個線索之後想的和宋衍一樣。
線索得來得太過於輕鬆，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對方針對的只是自己一個人，沒道理再把宋衍卷進來。
本來是想把對方給推出這場局的，但宋衍就不樂意了，「說好一起面對的，多一個人也好多一個幫手。」
「可是……」葉知秋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宋衍給打斷。
「沒有那麼多可是，我會一直站在你身旁。」宋衍一臉認真得說出這句話來來，倒是讓葉知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而且就算自己再說拒絕的話，對方知道別院在哪，也一定會跟去的，左右也攔不住，算了，隨他去吧。
葉知秋拗不過他，最後也還是同意了。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宋衍就和葉知秋一同往城外的方向去，城外今日倒是起了些霧，越是往裡走霧就越大。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上許久才算是看見了那破敗的別院。
「這不是……賈興的別院嗎？」宋衍走近些就看見這個院子的模樣，和當初賈興別院一模一樣。
但奇怪的是，距離賈興案件明明還沒過多久，怎麼可能會破敗成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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