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分歧
98.28
葉知秋走出迷霧的時候，感覺到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宋衍依舊在和黑衣人對抗著，而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被困在迷霧中過了多久，感覺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只是一瞬之間。
「你出來啊。」
葉知秋沒有時間對這件事再多糾結，身後傳來樂寧的聲音，她看著葉知秋的方向，笑盈盈得說著。
「你的目的不就是問我復活的原因嗎？我可以告訴你。」葉知秋穩下心神，低頭對上樂寧的視線。
雖然很難以置信，但眼前的這個孩童，此刻的的確確已經四十歲了，而且還是漓都的七公主。
自己在她的幻境中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她的過往並沒有多美好。
樂寧聽到這話只是笑了下，她整了整自己的袖子，越過葉知秋的方向看著窗外的天，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和葉知秋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原因我不需要知道，我本身就深陷其中，再也沒有辦法逃離，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又何況是你……」
葉知秋聽著她的話倒是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朝前走了一步，「你目的到底是什麼？」
樂寧回頭看著葉知秋，嘴角揚起一抹笑，杏仁眼眯起，「我不想知道原因，而我的目的很簡單。」
她伸手揚了揚，那些剛剛還在和宋衍纏鬥的人便停下的手裡的動作。
雖然沒有再打，但他們依舊保持戒備得將手裡的彎刀指向宋衍的方向。
樂寧朝宋衍走了幾步，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笑著開口，「剛才和宋司長纏鬥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不想讓司長打擾我的計劃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宋衍看著站著自己不遠處的人，自己可不會相信她話里的意思。
這人從一開始就帶著謎團，從一開始每一次接近都帶著目的，而她說的每句話，可從來沒有廢話。
「司長也不用對我有這麼重的戒備心，我啊，其實和夫子一樣，一樣都是受害者。」樂寧的聲音很輕，在安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她頓了下，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眸子也低垂下，一字一頓得開口。
「都是余令的受害者。」
「你到底想說什麼？」宋衍聽著樂寧沒頭沒腦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樂寧雙手攏在袖中，偏頭看了眼站著不遠處的葉知秋，語氣淡淡道：「有些話不妨讓夫子親自和你解釋一遍，他從幻境之中找到的記憶。」
「什麼記憶？你到底在說什麼？」宋衍看著葉知秋的方向，他此刻已經找回了意識，但眸中卻帶著幾分奇怪的神色。
他看著宋衍，朝前走了幾步卻沒有靠近，而是站在樂寧的身側。
葉知秋在剛才的幻境之中找到了自己丟失的記憶，也知道了自己為什麼會獲得這個能力。
葉商原來是卿景身邊的親信，而卿景想找到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秘方，他想尋找出當初邵帝沒能得到的東西。
而漓都內的古籍有寫出如果研製出這個靈藥，於是卿景便讓人在山中建了一個別院，專門用來研究。
長生不老的靈藥其實是蠱蟲，而這個只有用孩童去實驗，才是最能獲得成功的。
這件事交給了葉商去管理，而自己，也是當初那個實驗的孩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或許在自己的體內，是唯一一隻成功的蠱蟲，所以他才會不死，才會永遠無限復活的能力。
而自己和樂寧一樣，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那就是余令皇城之內，那個身局高位的帝王。
但宋衍是余令調查司的司長，自己和他的立場不同，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站在自己的身旁。
「葉夫子不說嗎？」樂寧看了眼葉知秋遲遲沒有開口的樣子，輕笑出聲。
而葉知秋對於樂寧的話沒有要開口的打算，樂寧也不勉強，畢竟這件事，也的確不好開口。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來解釋了。」樂寧朝前走了幾步到宋衍的面前，宋衍手上的長劍直指著她的脖頸。
而樂寧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之是站在他的劍尖前，臉上依舊是那副天真無邪的笑。
「余令的陛下想尋求長生不老的靈藥，仙帝屠了漓都皇城也沒得到的東西，他卻依舊痴心能得到，試圖長生不老，壽與天齊。
卿帝偶然得到一個古籍，從其中找到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秘方，而那個秘方就是以蠱蟲為餌，但這個蠱極其難成，所以你猜，卿帝對此做了些什麼？」
樂寧看著宋衍的臉，話說到這反而丟給他一個疑惑，宋衍拿著劍柄的手沒停，對此沒有開口回復一句話。
樂寧也不在意，她撩了下垂下的墨發，繼續笑盈盈得開口，眸中沒有絲毫感情，聲音也低了些。
「卿帝在山內建了一個別院，專門抓丟棄或者街頭流浪的孩子到這個別院中實驗，為這個蠱而實驗，但能讓人長生不老的蠱蟲多難得，又怎麼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所以，那個別院內的孩子每天都會送來新的，而每一天都會失敗的孩子死去，別院的後山上，堆積如山的屍體每到夜裡，那未曾合眼的眸中寫滿了冤屈，他們日日夜夜都在山上哭訴自己的無辜，僅僅只是為了帝王一個妄想的夢，就白白逝去這麼多條性命。」
樂寧朝前走了幾步，安靜的屋內只剩下布料摩挲地板的聲響在回蕩，而宋衍手中緊握著的劍，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也在微微顫抖。
她所說的一切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宋衍都不知道陛下居然在暗中做出這件事，雖然他的確痴迷與長生不老，但……
沒想到居然會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
「而葉夫子，也是當初抓去做實驗的孩童之一，他到底還是幸運的，從那地獄一般的地方活了下來，但也是不幸的，因為他還是躲不過卿帝的眼睛。」
樂寧走到宋衍面前，看出他眼中的猶豫，伸手按下了他手裡的劍，朝他的方向湊近了些許。
「那貴妃又為什麼要將知秋抓起，又為什麼要一遍遍問他復活的原因？」宋衍穩了下心神，讓自己不要輕易聽信眼前人的一面之詞。
畢竟如果真的如她所言他們真正的敵人是陛下的話，那宮內所發生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她們不應該會刻意讓葉知秋入宮當夫子，也不應該一遍遍殺他，得知復活的真相是什麼。
樂寧移開視線，瞧著腳下的某一塊地磚，對宋衍的疑惑做出回答，「貴妃畢竟還是卿帝身邊的人，就算她是我讓她得到這復活的能力又如何？她家族的榮華富貴可全在卿帝的一念之間。」
說到這她頓了下，連語氣也低上些許，細聽之下還有些哀傷，「她到底也還是一個可憐人，卿帝當初知曉她不死之後，也像對待夫子一般對待過她，無數次死亡之下，只想知道她能復活的原因……」
宋衍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劍，的確，對於他所了解的卿帝而言，他的確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現在他處於一個路口，正在內心做出一個選擇。
是要做正確的選擇，還是……
他不知道……
葉知秋也能看出對方此刻內心的糾結，他朝前一步，低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在猶豫，這件事本身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你離開這個屋子，就當做什麼都沒聽過就好。」
「可我們……」宋衍看著葉知秋，話還沒說完，但只要看著他的視線就知道。
葉知秋是認真的，他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也對，他兒時明明經歷了那麼多事，而現在知曉了幕後真兇是誰，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呢。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最終宋衍還是選擇了離開。
在走出別院的時候，他內心很複雜，自己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他是余令卿帝任命的調查司司長，他已經是卿帝身邊的人了。
宋衍沒想到自己和葉知秋來一趟別院，自以為只要這件事過去了，那他們就能好好相處，就能聽到他的回答。
可沒想到，最後居然會變成這樣。
雙方居然會因此而變成對立面的關係。
宋衍不知道應當怎麼辦，這個局面下，他根本沒辦法草率得做出回應，而他也沒辦法背叛卿帝。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將自己推向了這個不能回頭的局面。
樂寧看著宋衍離開的背影，偏頭看了眼葉知秋的方向，低聲道：「他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選擇，這個選擇沒有對錯，你也不用太在意，這只是……他應當走的路而已……」
葉知秋對此沒多說什麼，只是攏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樂寧見此嘴角揚起一抹笑來，對於這個局面她也已經料想過了，而一切……正往自己所計劃的方向走。
「好了，我有培養上暗衛，一切都是為了復仇而準備，如果你想好了的話，我會帶你去見他們。」樂寧朝前走幾步，身後的侍衛將手中彎刀收起，恭恭敬敬得站在樂寧的身側。
他低垂下視線，關於樂寧的話或許很誘人，但自己有他自己的考量，主要是，他內心莫名感覺，如果和樂寧扯上關係的話，一切會變得很麻煩。
於是便回道：「不用了，對於這件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樂寧看著葉知秋想離開的腳步，冷笑出聲，「我勸葉夫子想明白點，現在可不是你能和我談條件的時候。」
「你什麼意思？」葉知秋回頭看著樂寧，只見她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聲音才剛剛響起，站在她身側的兩個侍衛便上前將葉知秋也抓住了，他想掙扎的，但卻被人給打在後頸上。
在失去意識前，他眼前能看見的只剩樂寧嘴角的那抹冷笑，以及……她眼中的淡漠神情。
章節評論(1)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