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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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

  南陵國國都。

  寒冬臘月,天空降下鵝毛大雪,一層又一層,鋪在院子里,很快就積了滿院子都是雪。

  棲霞宮裡,地上的銅爐里攏著的火熄了一些,婢女瞅見了,連忙往裡面添炭,裊裊熱氣升起,宮內一片暖意。

  榻上,柳玉姝長發散亂,臉色蒼白,消瘦的雙頰稍微有些凹陷,眼皮費力地睜開,眼神渾濁,眼下一片烏青,乾澀的唇上浮著一層白,一臉疲倦的病容。

  她渾身上下疼得像是被扒皮抽筋,每到變天,疼痛就深入骨髓。這是她來南陵國的路上被凍壞了,留下了病根。

  尤其是這幾日,舊疾發作得一日比一日兇猛。

  她病了太久太久,這副孱弱的身子骨,咳了幾聲,已是頭暈眼花,心中有數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腦海中彷彿走馬燈一般,過往的記憶閃爍而過。

  當年,她為了嫁給還是質子的封子煬,推了大好的親事,成了京城權貴圈的笑柄。到頭來,還是被他負了。

  封子煬回到南陵后,拉攏重臣,殘殺手足,最終成了南陵國的國君。登基之後將她拋之腦後,遺忘在深宮之中。她因為憂思成疾,從此一病不起。

  封子煬違背諾言,不斷向雍國發兵,十幾年來戰亂連連。曾經富饒的雍國變得破敗貧瘠,她的家人也被抓到了南陵,關在地牢里生死未卜。

  柳玉姝最關心的人,是她體弱多病的弟弟。

  想著,她的呼吸因憤怒而凌亂急促,一口氣沒上來,一陣窒息,淚水難以自抑地潺潺而下。

  一個婢女神色惶恐地走進來,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娘娘,您的弟弟被下旨處以車裂,已經行刑了,人頭、人頭……」婢女哆哆嗦嗦,不敢往下說。

  柳玉姝頓時五雷轟頂,就像是天塌下來砸在她的身上,不堪重負的身子開始顫抖,越來越厲害。

  她的弟弟死了!是被封子煬殺死的!

  「陛下下旨,將您弟弟的首級掛在城門上示眾,還說以後再有人敢當眾辱罵他,就要落得和您弟弟同樣的下場。」婢女戰戰兢兢的說完后,頭頂猛地一熱,用手一摸,看著手掌上的鮮血,嚇得臉色慘白。

  柳玉姝一口血噴出來,奄奄一息地癱倒在榻上,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子劇烈地顫抖了幾下,她沒了氣息,兩隻眼睛睜大,死不瞑目。

  滿宮的奴才跪了一地,為首的婢女喊了一聲:「柳妃娘娘,薨了。」隱約能聽到婢女的驚叫聲:「來人啊,快喚御醫。」

  過了許久,柳玉姝感覺身體被暖意包裹,鼻息間有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她一聞,被恨意纏繞的心即刻融化成一灘水,晶瑩的淚順著眼角無聲流下。

  這是她祖母房間里的味道,她怎麼能忘呢。

  她自小身體柔弱,母親早亡,父親娶了兩房小娘后就對她和弟弟不聞不問,她這個太傅嫡長女不過是空有名頭,是祖母一手將她和弟弟帶大,還護著她不被三個小娘欺負。

  她小時候被何小娘嚇唬過,從那之後就總是睡不安生,有一點動靜就會醒來,每次都是去祖母的屋裡。

  祖母常年禮佛,屋子裡就點著沉水香,香味沉靜綿長,她聞了會感到心安。

  祖母還會守在榻前,輕聲誦讀經文,聽著聽著,她很快就睡著了,一夜好眠,睡得特別踏實。

  「祖母……」夢中,祖母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見。柳玉姝哽咽呢喃,清明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想祖母了。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嗎?不怕不怕,有祖母在呢。」獨孤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她的小手發涼,額頭上浮著一層汗珠子。

  獨孤老太太轉過頭,對身後的隨身婢女吩咐道:「蘆媽媽,去請閻大夫過來。」

  蘆媽媽恭敬地作揖,轉身出去了,沒一會的功夫,領著滿頭銀髮的閻大夫回來了。

  還沒關上門,就聽見外面一陣尖銳的叫嚷聲:「老太太,您可不能太偏心了,昊兒是您的親孫子,他的病還沒讓閻大夫瞧呢,您就把人拉走算怎麼回事?難不成您真想看著昊兒死不成。」隔著一道門,何小娘喋喋不休,不依不饒。

  府里的下人們都見怪不怪了,該幹嘛幹嘛,當做沒看見。

  何小娘很得柳太傅的寵愛,於是便恃寵而驕,十分張狂。壓得其他兩房妾室在她面前唯唯諾諾。

  獨孤老太太是家裡的長輩,不愛搭理她,此時被她吵得心煩,眉頭皺了起來。

  老太太性格溫和,不怎麼與晚輩計較,輕易不發脾氣,對家裡的三房妾室也是眼不見為凈。

  蘆媽媽看到老太太耷拉下了臉,知道老太太的火氣上來了,趕緊關了門。

  閻大夫給柳玉姝把完了脈,起身向老太太拱手行李,「姝姑娘的身子弱,染了風寒。」看見老太條滿眼焦急,勸慰道:「老夫人莫急,這病不打緊,吃幾幅葯,好好調理身子,幾日就能痊癒,至於夢魘的癥狀,也是風寒所致。」

  迷迷糊糊的,柳玉姝睜開了雙眼,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祖母,感受到祖母掌心傳遞而來的暖意,白皙的小臉上一陣驚愕。十分詫異地盯著祖母充滿慈愛的臉,像是木雕一般呆愣。

  「姝丫頭,你沒事吧?」老太太見狀又急了,趕緊讓閻大夫給她瞧瞧。

  閻大夫也納悶,嘴上嘀咕:「姝姑娘並無大礙啊,這是為何?」

  柳玉姝緩過神來,難以置信地紅了眼圈,起身一把抱住祖母,萬般委屈化作淚水傾瀉而下。

  哭完了才恍然大悟,她竟然又活了過來。

  「祖母,現在是何年何月?」她焦急地問。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臉上舒展一抹慈祥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丫頭,一覺醒來糊塗了不是。今年是大雍五年。」

  這一年她還沒有遇到南陵質子封子煬,祖母也沒有亡故,雍國更沒有滅亡。

  一切,又回到最初。十幾年的痛苦的委屈,恍若一場噩夢。好在,她醒來了。

  想著,她喜極而泣,淚眼婆娑地攥緊了祖母的手,「祖母,太好了,太好了!」

  老太太一頭霧水,但看她開心,也跟著笑了:「你沒事,可不是太好了嗎。」

  「老太太,姝姐的命是命,我昊兒的命就如草芥嗎,他好歹是老爺的長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老人家也別想摘出去,就是您霸佔閻大夫,故意要害昊兒的命。」外面,何小娘還在鬧。

  何小娘的做派,柳玉姝一清二楚,仗著父親的寵愛在府里頤指氣使,除了她父親,其他人都沒被放在眼裡。

  「祖母,何小娘要幹什麼?」她心想,何小娘難不成是要欺負到老太太頭上來了不成!

  老太太哼了一聲:「我懶得管她。」看向閻大夫,表情嚴肅:「昊哥兒得了什麼病?以至於何小娘如此癲狂?」

  「這……」閻大夫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蘆媽媽在旁附和道:「閻大夫,我家老太太心寬,您不必顧忌,有話請直說。」

  閻大夫思量一下,低聲道:「是花柳。」

  在場的人皆是滿面震驚。

  柳玉姝更是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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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就是受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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