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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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跪在地上道：「學過些唐朝詩文、歷史的學子都道，這白居易萬年是個風流放蕩的人，所以也都說白居易此事就是描述晚年奢靡狎妓生活的，可是這謝賢的回答卻別出心裁。」
「哦？」謝璟道，「說來聽聽。」
「他說，這白居易也不過是為情所困的一個凡夫俗子罷了，甚至從他老年時寫的『公門衙退掩，妓席客來鋪……不得當年有，猶勝到老無』，甚至能看出他是個痴情人，哪怕過去幾十年還未忘記當年的如雲中燭火一樣的湘靈。」太傅的眼眶不知道為何濕潤了起來，看來讀書人都有那麼一份情懷在。
謝璟博覽群書自然也知道唐朝時候這位風流詩人的故事，他沉默了一會兒，就揮手讓太傅退了出去。
在屏風後頭的沈知意，慢慢走了過來，幫謝璟細細的研墨，又給他換了一杯常溫的茶水。
雖然這些事情宮女們都能做，但是沈知意覺得光看謝璟批奏摺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自己做些事情陪陪他。
「知意，你覺得這謝賢如何？」謝璟握筆的手頓了頓，在奏摺上寫下一個「閱」字，這種事情他每天至少要干幾百次，在幾百份奏摺上統統寫下一個「閱」字。
當了皇帝這麼多年，說不疲倦也是假的，他想著以後老了最好的日子就是和沈知意歸隱田園，做個富家翁，成日裡頭就是和妻子孩子一起看看書晒晒太陽。
只是這皇位終究是快燙手的山芋，他也在找合適的接班人。
「我不敢說著謝賢究竟適不適合做皇帝，但是看來他是個痴情的苗子，若是念知喜歡謝賢，那我想著，也不是不可以。」沈知意慢吞吞道。
「對，謝賢看起來對感情倒是挺真摯的，這樣的人不貪戀慾望念想，想來心思也壞不到哪裡去。」謝璟點了點頭，「但是我們不妨再考察他一段時間，反正時間也有的是。」
兩人對視笑了一下，都不再說話了，謝賢安靜的批奏摺，沈知意則默默的磨墨，看起來歲月靜好。
謝賢同謝念知適應了書塾的生活，倒是混的如魚得水，又和其他的學子混熟了，成天嬉嬉鬧鬧的不停。
今日，太傅似乎家裡頭有點事情，早上的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休息，太傅沒有來，只是讓他們先溫習著課本。
可是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快來東南門這邊，有熱鬧看！」
這下可好了，本來就是青春萌動的少年少女，哪個能真正看的進去書，自然是去看熱鬧了。
謝念知也是一下子就撲騰站了起來，提著裙擺向窗子外頭望了望。
可是謝賢卻一眼都不眨的看著書，似乎對這些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哪能行呀？謝念知眼珠子一轉，把他的書猛地抽走，然後自己水汪汪的眼睛就對準了謝賢。
看到謝念知精緻的臉一下子在自己面前放放大，謝賢也是嚇了一大跳，臉都突然紅了一下，磕磕巴巴問道：「這是怎麼了？」
謝念知道：「你剛剛沒聽見嗎？他們說東南門那邊有熱鬧看呀！」
「我看是你想去吧？」謝賢笑了一下道。
「那是當然呀，不過我要謝賢哥哥陪著我一起去，這書太無聊啊，等下下午太傅的課更加無聊，快走吧，快走吧！」謝念知撒嬌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抱著謝賢的手臂就出了門。
果然在東南門那邊聚集了很多人。
謝念知好奇的拉著謝賢走了過去，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東南門可是後宮通向前朝的一座宮門，誰人敢在這裡鬧事情。
他們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了很多金吾衛，在地上拉人了。
地上躺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潑婦似的嚎叫道：「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你生不齣兒子來，為什麼要搶走我的兒子啊！賤人！還我兒子啊！」
謝賢聽到這人的聲音面色卻一下子變了，謝念知不明所以，拉著他往前走。
謝賢按住了謝念知的手，臉色蒼白道：「別過去了。」
謝念知抬頭看謝賢，眼神澄澈道：「那人，你是不是認識啊？而且她似乎在說我的母妃……」
謝賢的手抖了抖，知道這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他搖搖的又看了那女人一眼，低聲道：「她是我母親……」
謝念知也是大驚，看著那瘋癲癲的女人被金吾衛拽著頭髮在地上拖走。
那女人當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還在嚷嚷道：「賤人！皇后你個賤人！你收養我的兒子，不就是因為你生不出孩子來！我苦命的兒子啊，竟然被你一個蛇蠍婦人搶走了！」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響，周圍的人聽了就開始不停的低聲議論。
謝念知自然是受不了這女人造謠，明明她的母妃是最好的母妃，怎麼就變成蛇蠍婦人了呢？看她不上去打爛這女人的爛嘴！
謝念知正要怒氣沖沖衝上去，可是宮門裡頭沈知意卻突然帶著大批的宮女走了出來。
沈知意姿態優雅，對金吾衛揮了揮手道：「放開她。」
金吾衛遵從皇后的命令放了手，這下還了得，那女人就如同瘋狗一樣沖向了沈知意，可是沈知意前頭的太監自然是把她攔了下來。
那女人還不甘心，伸長了手，搖搖的要去扇沈知意巴掌。
沈知意嫌惡的後退避讓了幾步，站定后，睨了那女人一眼：「趙氏，你這是又在做什麼？為什麼不在自己的宮殿裡頭好好獃著？反正先皇已經去了，你的規制是按照太妃的來的，衣食住行不可謂不好，為什麼還不滿足？」
趙氏甩了甩頭，把臉上的長發撥開了些，露出來的是一張蒼白久不見陽光的臉，像是地獄裡頭爬上來的惡鬼，她掙扎的叫到：「都是你和謝璟兩個賤人！害死了皇帝！不然我現在就是後宮裡頭的皇后！我才是皇后啊！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她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了，不斷的叫嚷著自己才是皇后，而她口中的「皇帝」也正是拋棄了她的先皇，可憐這女人，識人不清，還以為先皇是她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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