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信任的人
27.36
譚堯輕輕一笑，看了一眼樓上的方向：「陸以言打電競都被家裡找了回來，人家都明白，你怎麼不明白了，這條路有什麼好的。」
從小就接受物質教育的譚堯，並不能理解譚璟對熱愛的追求。
「三年前你都已經被禁賽了，還是因為用外掛，我還以為你那時候那麼瀟洒的退役是想清楚了。」
譚璟最不能碰的，就是三年前的事。
可是現在譚堯就這麼赤裸裸地把這件事拉出來掛在嘴上，在譚璟聽來全都是對他的嘲諷與看不起。
看到譚璟變化的表情，譚堯並不在意，他只希望自己的話能夠點醒他，不要讓他繼續往這條錯誤的路走下去。
管家知道，即使是少爺吩咐的命令，這個時候也不應該插嘴。
譚璟的表情陰沉得可怕，就連在他前面的管家都有些害怕得後退了一步。
「說夠了嗎？」譚璟並沒有抬眼看著譚堯，他的語氣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在房間里等待譚璟的陸以言遲遲沒看到有人上來，便疑惑地從房間出來到了客廳上，發現了這個不對勁的氛圍。
陸以言疑惑地看了管家一眼，但是管家什麼都不敢說，只是低下了頭。
譚堯看著譚璟的眼神很不一樣，陸以言試探性地問著：「你們……認識？」
看到陸以言，譚堯習慣性地禮貌微笑著，回道：「譚璟是我的弟弟，真沒想到他和你認……」
譚堯話還沒說完，譚璟突然怒吼了一聲：「誰是你弟弟？！」
譚堯：「……」
一直壓抑在譚璟心中那些悲觀的情感，在他吼出聲的這一瞬間通通涌了出來。
陸以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譚璟，他好像一隻兇惡的猛獸，誰都和他沒有關係。
只是聽到陸以言的聲音之後，譚璟的心突然動搖了一下，他側過臉定定地看著陸以言。
剛才的吼聲多少讓陸以言對譚璟產生了畏懼的心理，又被他這樣的一雙眼睛盯著，陸以言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譚堯的話讓譚璟生出了很多負面情緒，在譚璟的潛意識裡，他覺得陸以言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現在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譚璟想要離開這裡，離開有譚堯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拉著陸以言的手，二話不說，邁著大步便往房門外走去。
管家不放心地想要跟上來，陸以言做了個手勢攔住了他。
陸以言就被譚璟這麼拉著，他握著陸以言的手很緊，一路上他的表情都很陰沉，陸以言任由他把自己往街上拉著去。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偶爾會有幾個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兩個手牽手的男人。
被拉著的陸以言就這麼看著譚璟的背影跟著他一直走，跟在他的後面不禁讓陸以言的心有一種奇妙的悸動。
他們一直走到了一條步行街上，路邊有木質的長椅，或許是走累了，譚璟拉著陸以言坐了上去。
步行街上還有一些中老年的大爺大媽們在跳廣場舞，陰天的天氣讓他們覺得戶外運動很舒適。
可是對於譚璟來說，陰沉得天氣狠狠地壓著他的心，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過去的記憶在他的心裡逐漸蘇醒過來，昏暗的濾鏡籠罩了所有的畫面。
被不解，被嘲笑，被掃地出門……越是面對過去，譚璟就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堪。
或許，他就不應該留在這個世界上。
越是沉浸於抑鬱的情緒當中，譚璟的表情越是不安和恐懼，他開始抓著自己的頭髮嘴裡發出聲音卻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陸以言注意到譚璟這樣的狀態很不對勁，馬上從譚璟身上的包里拿出了葯和一瓶礦泉水餵給他吃。
他雖然不知道抑鬱症到底是什麼，但至少他知道這是一種病，如果不及時用藥，說不定譚璟就會有事。
看著還沒有好轉的譚璟，陸以言用力地搖著譚璟的手臂，湊到他的耳邊，喊道：「譚教練，譚璟，譚璟！我是陸以言啊，我是陸以言，你看看我！」
受到外界干擾的譚璟沒有在那份情緒里越陷越深，藥物漸漸起了作用，他抬起頭看向身邊的陸以言。
陸以言的臉上寫滿了擔憂，額頭上有些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珠，他的雙唇微微張開，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堅定。
原來還會有人這麼擔心自己。
譚璟狠狠的摸了一把臉，他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了一些，藥物給他帶來的沉重感讓他緩緩地靠在木椅地靠背上。
天空是彼此交錯的陰雲，沒有一點關於晴朗的跡象。
譚璟的雙眼就這麼空洞地望著天，靜靜地，什麼話也不說。
看到譚璟的情緒穩定了下來，陸以言也就放心了一些，默默地陪著他靠在椅子上看天。
「啾啾啾……」一群麻雀飛過，留下了歡快地叫聲。
譚璟緩慢地抬起手，指著麻雀飛過的那片天，苦笑著說：「你看他們，多自由。」
自由得想飛去哪裡就飛去哪裡，自由得不用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陸以言側過頭看著譚璟，他的眼裡對天空莫名多了幾分嚮往。
「可是自由也會讓他們的生命變得脆弱。」陸以言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電線杆。
那裡死了一隻麻雀，電線杆上有塊被圍起來的地方，上面寫著「當心觸電」。
隨著時間的流逝，藥物的作用就愈加顯著，譚璟只覺得眼皮很沉，輕輕地閉上眼睛，輕聲道：「謝謝你啊，陸以言，被我這樣莫名其妙地拉出來也不反抗。」
因為我喜歡你啊。
陸以言的心裡這麼說著，卻沒有說出口，他總覺得這句話要是說出來就變味了。
陸以言說著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知道你有抑鬱症，我不會安慰人，只能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說地坐在你旁邊。」
廣場舞音響放的音樂讓整個環境略顯嘈雜，可是這樣帶有市井氣息的聲音，讓譚璟感到放鬆，他雙手背在後腦勺上。
「其實，我也挺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問了一半陸以言就有些後悔了，突然停了下來。
譚璟的情緒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又提到以前的事不是專門揭人家傷口嗎？
這麼想著，陸以言微微低頭抿著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只聽了一半的話譚璟也能猜得出來陸以言想要問的是什麼，他轉頭睜開眼看著陸以言，淡淡地說道：「我當時選擇帶著你一起而不是我自己走，就是信任你。」
和信任的人訴說，至少能讓譚璟感到安心一些。
信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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