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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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懲罰

  寒冬臘月,舊雪未融,新雪剛下。

  白皚皚的雪襯著朱紅的宮牆,軒榭亭台中間,秦子銘身著單薄衣物,彎著腰,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正奮力撥開雪,清出一條道來。

  有時不小心,被地上的枯枝劃了下,手上便出現細碎的小口子,鮮紅的血跡散落在皓白積雪中。

  忽地,身後落下了一道鞭子:

  「這麼磨磨唧唧幹什麼吃的!」

  秦子銘本來傷就沒好,身子微弓,尚未緩過來,總管又是一鞭落下。

  「這麼大半天,就清出來這一塊地兒,讓君上知道了可饒不了你!」

  鞭子上帶著釘子,勾進肉里,紅的出來。

  瘦削的少年雙掌撐在雪地,雙眸微抬,滿是駭人的恨意。

  言玉書。

  他絕不會再相信他一個字!

  「哈啾!」

  遠在金鑾殿批奏摺的言玉書重重地打了個哈欠,揉著鼻子,「誰又在背後罵我?」

  紅袖在殿外,裡頭是個十三來歲的小太監,叫小喜子。

  他上前往火爐里添些銀炭,「君上說笑了,許是近日天寒,您可要多注意身體。」

  「放心。」言玉書面前的摺子批的七七八八,身為總裁,處理政務倒也得心應手。

  正想接著把剩下的全看了,言玉書一轉念,想到了秦子銘。

  哎,那孩子都喊他爸爸了,多少得給點父愛,大冬天也是該去看看他現在的情況。

  言玉書摺子一合,站起來,「秦子銘現在在哪?」

  「回君上,現在在御花園。」

  「御花園?」言玉書迷惑,「他愛上冬日賞梅了么?」

  挺搞不懂他們這些人的雅興的。

  言玉書懶的想了,揮揮手,「隨我過去,別通知人。」

  「是。」

  蒼雲國的國主宮殿構造不同,兩方地兒離得近,言玉書擺駕過去,恰好那總管還沒發威完,手上鞭子一下下落在秦子銘挺直的脊背上,「還敢反抗?這可是在蒼雲國!你還想反了天不成!」

  「啪!」

  隨著一鞭子落下,總管趾高氣昂的:「這可都是君上的命令,你不想受也得受了!」

  本來這一鞭秦子銘可以躲過,但是他方一抬眸,餘光掠過明黃的衣角,眼神為之一變,堪堪受下。

  「大膽!」言玉書怒喝一聲。

  他心裡已經崩潰了。

  這些人欺負秦子銘,還把鍋推給他背?

  這都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造孽啊!

  言玉書凄凄慘慘戚戚,咳嗽一聲,雙手反在背後,擺個嚴肅表情,義正言辭地往總管面前一站:「說!誰下的令讓你把他傷成這樣的?!」

  「君君君君上……」總管一臉懵逼。

  啊?他現在該說是君上下令的嗎?

  言玉書冷著一張臉,「欺上瞞下,傷及無辜,這宮裡何時能借著我的由頭隨意懲罰人了?」

  「下去,領罰三百杖!」

  三百杖,那可真是要了命。

  身後總管還在求饒,言玉書讓小喜子把人攔著,親自走到雪地里,用手扶起倒在地上的秦子銘。

  他衣衫破爛,斑斑血跡從衣角蔓延到雪地,身形單薄,唯獨一雙眼亮得嚇人。

  那是仇恨,和受傷后自我封閉的眼神。

  這些在支撐著他活下去。

  言玉書突然很心軟。

  他蹲下身子,剛想握住秦子銘羸弱的手,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掉。

  秦子銘頭一偏,「不用你假好心!」

  好樣兒,還挺錚錚鐵骨。

  言玉書覺得,這孩子能成為男主還是有原因的。

  心底嘆口氣,眼看著秦子銘掙扎著想自己站起,又因為體力不支要摔,言玉書連忙伸手接過他,少年郎的身體單薄得令人心驚,生硬地倒在他懷中,硬骨硌得人生疼。

  更可憐了。

  言玉書心軟,抱起已經暈過去的秦子銘,吩咐小喜子:「回宮,把那太醫院那幾個命長的麻溜喊過來。」

  「是!」

  經此一事,宮裡傳言愈演愈烈,所有人都重新掂量了一番這個敵國太子在言玉書心裡的地位。

  好傢夥,怕是要直接爬到男皇后的位置去。

  渾然不知他人想法的言玉書專心照顧秦子銘,不愧是主角光環,太醫院那一幫人都誠惶誠恐地說,雖然看著底子薄傷得重,但是只要養到開春,保管跟之前一樣活蹦亂跳的。

  得唄,養一祖宗。

  言玉書無言地照顧了秦子銘一晚上。

  生病很折磨人,這孩子身形體弱,半夜高燒不退,惹得言玉書一邊想弄死這個作天作地的隱患,又覺得這孩子太慘還是該好好保護,進退維谷的。

  這麼一進退,就到了天明。

  言玉書夢裡還是秦子銘身上縱橫的傷疤,他用太醫院最好的葯,細細給他抹上去時,還能感受到未癒合的疼。

  他對秦子銘一生再清楚不過。

  生母不過是江南之地獻上來的一介美人,身後根本沒有母家勢力。自幼年時,母親戰戰兢兢,卻依舊在這吃人不眨眼的宮裡死去后,他就再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那麼小一個孩子,看著比自己光鮮亮麗到哪裡去的哥哥弟弟們隨心所欲,可以隨時向母親父親撒嬌任性時,他只有自己,和一個冷冷清清的宮殿。

  但他愣是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求到了生路。

  在宮內和高人學習三年,他的出色也讓蒼雲國君主注意到。后十四歲請求遊學,也准了這個要求。

  十五歲生日那天,他一舉回國,沒到兩個月,出色的能力讓君主直接封他為太子。

  太子,相當於什麼?

  在他這裡相當於無盡無窮的刺殺。

  最可笑的,他不過是油盡燈枯的蒼雲國國主,他的親生父親,為他最愛的三皇子鋪平道路上使用的障眼法。

  故意器重,故意讓他身居高位時刻提心弔膽。

  後來言玉書出場,年少時一戰成名,戰神威名遠播。

  從離國開始南下,戰無不勝,輕而易舉攻破蒼雲國。改國姓,換國法,那時的「言玉書」晃著蒼雲國國主的頭顱,放在城牆上慢悠悠地說:「諸位都看清楚了,以後這天下,我說了算。」

  很囂張,還很無恥。

  言玉書在夢裡翻個身。

  秦子銘休息一夜,醒來時精神好了不少,微一側頭,就看見了睡得不安穩的言玉書。

  他穿著昨天的衣服,長睫輕垂,眼底下有一片淡淡的陰影,是熬夜熬出來的黑眼圈。

  多情的桃花眼闔上了,遠山如黛的眉,卻不讓他顯得女氣。倒是有股子少年丰神俊朗的倜儻。

  秦子銘移開目光。

  床前有特地搬來的盆架,上邊搭著兩塊毛巾,水是涼的。

  聽到動靜,言玉書悠悠轉醒,打個哈欠看著秦子銘,揉揉眼,「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床上的秦子銘不說話。

  言玉書有點苦惱,兩輩子,他都沒做過寬慰人的事兒。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是紅袖誤會了我的意思,才下令的。那個總管我也已經處罰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言玉書認真又歉疚地看著秦子銘,雙眸盛著光,顯得極其真誠。

  剛才醒來時,發現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一晚,秦子銘就已經明白不是他做的了。

  但是,此時此刻不利用一下言玉書的愧疚,於理不合。

  他低垂著眼,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睜,露出美得驚心動魄的丹鳳眸。

  秦子銘淡淡道:「無事。」

  這特喵像沒事的樣子?

  言玉書太吃這套,看著怪可憐見的,一心疼,什麼東西都願意親手捧著送到他面前。

  他絞盡腦汁想了想,這個秦子銘當初抓到他時還找了點啥?

  哦,對了,那個蒼雲國玉璽。

  小說里說,秦子銘攻城富國,將蒼雲國掘地三尺,找到國傳玉璽后,一把火直接把這兒的皇宮燒了。

  好傢夥,言玉書可不想走到那一步。

  他拉了一下秦子銘的手,「你等我一下!」

  言罷飛快地跑出去了。

  婢女們依次而入,給他簡單洗漱后又餵了些吃食,還受言玉書吩咐特地拿了書給他解悶。

  看到一半時,言玉書終於回來了。

  天知道他在那一堆多得離譜的寶庫中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出這麼一個小不點玉璽。

  天殺的言玉書,自己不知道好好整理東西嗎!

  生自己的氣。

  言玉書捧著玉璽,開開心心地獻到秦子銘面前,「給你找個!」

  秦子銘感覺言玉書要是有條尾巴就搖起來了。

  定睛一看,是一方漢白玉玉璽,下面端正刻著國名。

  秦子銘一頓。

  手中卻被言玉書直接塞了過來,他還絮絮叨叨地說,「你可要收好啦,我今天可是找了好久,對啦,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秦子銘還沒回過神來,猝然抬眸,一下撞進言玉書那雙明亮清澈的桃花眼裡。

  「今天是廟會節!我聽聞你們秦地也有此風俗,我也不想批奏摺了,我們悄悄溜出去玩吧!」他臉上滿是笑意,嘴角彎著,仿若真正的十幾少年。

  乾淨、無憂無慮。

  見他不說話,言玉書乾脆直接拉起他的手,溫熱的手觸碰到有些冷的手心,縮了一下,又立刻緊握,「走吧!」

  秦子銘皺著眉。

  他覺得,要麼言玉書徹底瘋了,要麼他瘋了。

  完完全全,顛覆了以往所有的認知。

  言玉書……真的是真心對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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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國太子又在勾引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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