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望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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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的種種，言玉書無從知曉。
算算日子，秦子銘已經從他身邊離開許久了，也不知道歸期幾何。
是夜，言玉書一人站在望月台之上，俯瞰皇城之中點煙火，難得的有了些寂寥的情緒。
「君上在想什麼？」
翠竹去了件披風過來，見言玉書神色複雜，忍不住問道。
「嗯？沒什麼。」
言玉書出神良久，被翠竹這樣一問，才意識到自己想的竟都是秦子銘從前站在身旁的模樣，開口否認道。
「夜深露重，君上呆得久來只怕又要受涼，還是先回寢殿吧！」
翠竹只當言玉書是這些日子被慶城大旱的事情攪得心緒不寧，所以才會這般。
「你也知晚上風涼，還不去膳房給孤取些酒來暖暖身子？」
言玉書收回遠眺的眸光，突然朝翠竹笑著催促道。
自他穿到這書中之後，才發現君王的日子實在逍遙。
錦衣華服暫且不論，連帶著宮中珍藏的玉露瓊漿都是罕世珍貴的東西。
只是從前的言玉書愛喝烈酒，如今這身子換了他來，則更愛喝些口感綿柔的佳釀，是以膳房一直都有提前溫著。
「對了，多拿兩件杯盞來，今晚你也陪孤用上兩杯才好。」
言玉書不給翠竹勸說自己的機會，直接把她打發了去取酒，自己回了閣上的寢殿之中。
這般躺在貂裘軟榻之上，房門半掩，外面便是澄澈蒙然的月光星夜。
偶有涼風吹進，不過兩步距離就被殿中軟榻的溫度吹散。
君王不早朝的快樂，大抵如此。
言玉書面色滿足，還沒飲酒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階下有腳步聲響起，應是翠竹回來了。
「你太慢了，合該自罰三杯。」
言玉書眼都未抬朝來人道，翠竹和言玉書也算是一同長大的，酒力並不輸他多少。
那人腳步一頓，果真聽了言玉書的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雖說今晚這酒算不上多烈，但來人一杯下肚，竟是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女子細軟的聲音傳來，言玉書這才意識到不對，撥開了軟榻前的帳幔——
「怎麼是你？」
來人正是沈清，眼下剛喝了杯酒進去，眸下已經多了些醉人的紅意。
言玉書心中暗惱，再沒什麼對月把酒的心思，只想著回去定要收拾翠竹，竟然這樣將沈清放上來。
大約是他眼底的抗拒太過明顯，沈清好不容易理順了呼吸，見言玉書這般微怒的模樣，聲音已經多了幾分哽咽——
「是臣妾不好，無旨前來冒犯了君上，還請君上責罰。」
「你……」
沈清這樣說，倒叫言玉書無話可說，只得重新拂袖坐下，「罷了罷了，既然你來了，便在這兒一道賞月吧！』
言玉書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盤算著溜之大吉的法子。
他素來沒有奪人所愛的愛好，對沈清這樣執拗的留在深宮之中更是全然無法理解——
難道在沈清，跟劉將軍雙宿雙飛的快樂還比不上這宮牆冰冷砌出來的皇后尊榮嗎？
況且前些日子，言玉書都快親手把劉將軍推到宮中來了，沈清竟也能避而不見？
言玉書撮合人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殊不知對沈清而言，君王的「撮合」簡直就是要命的試探。
稍有不慎，便是連累全族灰飛煙滅的下場。
「孤聽聞，前些日子劉將軍大喜，皇后也曾送去賀禮。」
有沈清在這兒略顯哀怨的坐著，再好的佳釀都沒了味道。
言玉書有些坐立難安，只好哪壺不開提哪壺道。
「是啊，劉將軍之前救了我，他大婚的日子，臣妾自當要送些心意以表祝賀。」
沈清努力忽略心底的刺痛，從進宮穿上鳳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會有今日。
但那日叫人歸還玉佩之時，她卻也是實實在在的痛不欲生。
總歸現在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劉將軍已經另娶她人，而沈清，也已經被丞相說動，想要從言玉書這兒要個孩子在深宮中陪伴傍身。
「君上，夜色已晚，不如讓臣妾服侍您休息吧！」
這望月台外雖涼，但寢宮之內一應事物都是格外齊全的，若真要在這行周公之禮，也不是不行的。
「等，等一下！」
眼見沈清主動褪去外袍，言玉書有些結巴的從座處上彈了起來。
「孤酒喝多了，要出恭。翠竹，翠竹呢？」
翠竹是言玉書的貼身暗衛，哪怕如今沈清來她不方便現身，但言玉書這樣高聲叫起來，也足以她匆忙現身了。
只是……
言玉書在沈清面前這個緊張模樣，實在有些傷人了。
翠竹一路低著頭，懂事的沒有對上沈清一眼，就接著言玉書往台下去了。
皇后都親自跟到這種地方來了，竟還能被言玉書找借口離開，不知今晚之事若流傳出去，又會是怎麼樣的風波。
「你呀！」
言玉書終於脫身，一手敲在了翠竹的頭上，「孤讓你去取些酒，你倒好，直接帶了個人回來，是誰給你的膽子？」
「君上，可皇后也不是外人……」
「停！今晚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皇後來過望月台的消息，不許叫任何人知道，否則……孤便打發你去她宮中服侍一月。」
言玉書一下便捏到了翠竹的軟肋，沈清性子敏感，若真要去她宮中做事，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翠竹自然不願。
一路走回寢殿，將要進門之際，言玉書停了腳步，又看了眼那天上的明月——
不知秦子銘現在在做什麼呢？
若是剛才秦子銘也在望月台上，見沈清對自己那主動的樣子，只怕早就要拂袖離開了吧！
一陣涼風吹過，想著秦子銘冷眼待人的模樣，言玉書登時打了個冷顫。
不成不成，絕不能讓旁人知道沈清今晚潛到他望月台的事情，不然秦子銘還以為他不在的時候自己的日子過得怎麼好呢！
幾番輾轉之下，言玉書屏退翠竹，自己坐在書案前，又給秦子銘寫了封字字真切的慰問書。
算算時辰，秀禾公主也該跟秦子銘匯合了，也不知兩人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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