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離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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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銘醒來時,言玉書正姿勢狼狽的倒在他腳邊,手上還捏著許多混亂的藥粉。
好在言玉書辦事還算周全,那些裝著藥粉的紙包上都有墨跡標註。
秦子銘只覺得口中滋味難明,只怕是言玉書把能解毒的東西都給他餵了一遍。
可是這御藥房院首的藥效雖好,這麼些東西疊在一起總歸還是有些副作用的。
秦子銘稍稍運功,通身內力卻是毫無反應,也不知是被哪味葯暫時給阻住了。
照這樣的脈象,只怕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恢復。
秦子銘站起身,從言玉書手裡揀出了兩樣合適的藥粉給他餵了下去。
剛要扶著他離開,秦子銘的動作卻有了一瞬間的遲滯——
他是和夜影靑爭分開行動的,跟他們聯繫用到的信號棒亦在身上。
若是此時用去,他大可以把言玉書安置在個穩妥些的地方,自己就此詐死離開。
從此,便再不用受身份掣肘,連帶著光復西涼的事情,亦再不用旁人限制左右。
秦子銘眸光不定,他本就不是能被困住的人,哪怕言玉書對他再好,蒼雲皇宮也不可能是他的歸宿所在。
除非……
秦子銘抬起遠望,除非那座明黃色的龍椅之上,刻的是他秦子銘的名字。
若是換做從前,秦子銘一定毫不遲疑的手起刀落,言玉書殞命,蒼雲必將大亂。
以秦子銘從前的威名,未必不能一呼百應取而代之……
「嘎,嘎。」
秦子銘正猶豫著,就聽遠方密林處驚起了兩聲鴉叫,只怕還有什麼野獸在那裡蟄伏。
如今他內力全無,瘴毒更是剛剛解開,正是虛弱的時候,只怕連自保的力氣都沒有。
良久,秦子銘終於有了決定,將言玉書往灌叢中拖了拖,他便獨身朝東面離開了。
總管苦費功夫,終於把前來早朝的大臣們都勸了回去。
言玉書「抱病」的消息送出去得太晚,好些大臣都守在朝堂之下了,才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想探望下言玉書再行離開。
總管煞費苦心,又有翠竹在一旁擋著,才一一將那些大臣安撫妥當。
唯有新晉的兵部尚書黎季同,在階下駐足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翠竹出來透氣,正撞見黎季同若有所思的模樣,當即便不滿的對望了過去。
她雖是女兒身,但貴為御軍統帥,又是言玉書一直以來貼身伺候的,品階自然不在黎季同之下。
黎季同性子洒脫,被翠竹一瞪也不見絲毫心虛之色,反倒露出了抹笑來。
映著青袍朝服的模樣不顯老成不說,還平添了股恣意傲然的姿態風采。
翠竹皺眉,言玉書下落不明,她正是憂心的時候,哪裡能看得了旁人笑成這樣,轉身便回了殿內找內侍叫他把黎季同快些帶走。
龍榻四周帳幔繚繞,總管找了個身形跟言玉書相似的內侍在裡面躺著。
就算有人從外看著,一時之間也發現不了什麼端倪來。
翠竹嘆了口氣,也不知總管和沈丞相那邊部署得如何了,可曾找到言玉書的下落?
此時的言玉書。
他剛被身上的痛驚醒,環顧四周,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水……」
言玉書張了張嘴,只覺得嗓子都快乾出火來,下意識的呢喃出聲道。
有風吹過,他自然沒能等到人來回應。
言玉書皺了下眉,摸了摸腰間,好在昆吾劍已經被收回了腰間。
經此一遭,他也算是徹底掌握了這軟劍的使用方法。
平時附在腰間不顯,關鍵時刻以內力催動,便可立刻化身堅韌的長劍,當真是好東西。
言玉書稍稍坐直了些身子,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這是處背風的山洞,離他不遠處的地方還堆著些枯枝,是秦子銘帶回來的嗎?
「秦子銘?」
言玉書似乎聽到洞外有窸窣的動靜響起,下意識的喚了兩聲,卻沒等到回應。
剛才拜託狼鬣時麻藥的藥效已過,言玉書只覺得小腿間痛得快要裂開一樣。
也不知道這裡骨折該怎麼休養,言玉書躊躇再三,終是咬了塊布條在嘴裡,摸索著把錯開的骨頭掰了回去。
不過短短一瞬,言玉書額間已經滿是豆大的汗珠,好在,骨頭已經按回去了。
嗓間乾澀的滋味還在作怪,言玉書可以忍著餓,卻抵不住這樣一直渴著。
終於等到腿上的陣痛感過去,言玉書扶著身後的牆壁站了起來,往外摸索而去。
秦子銘正在陷阱旁精心守著,眼看那隻野兔就要落入圈套,卻聽身後撲通一聲響起,野兔受到驚嚇,立時便躥入灌叢,消失不見。
「嘶……」
言玉書摔得狼狽,掙扎了兩下卻沒能起來,正懊惱之際,後頸一緊,卻是被人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秦子銘!」
言玉書不消回頭看,便知這是唯有秦子銘能幹出的事情來,不滿的叫道。
「你若是再叫,這林子的野物就要被你驚走完了。」
秦子銘蹙眉,剛想把言玉書鬆開扔到一旁,卻總歸看在他傷的份上,動作慢些的把他放了下來。
他們兩人一同從崖間滾落下來,身上衣服都被磨得七零八落。
好在如今天涼穿得都是秋裝,不然貼身的衣服也難以保全。
只是如今被困在這密林之中,終歸是有些涼意的。
「你在打獵?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一人跑了。」
言玉書原本就不是正主,眼下出了宮,更是連孤都懶得說,我來我去的,不禁讓秦子銘多瞧了他兩眼。
秦子銘眸光複雜,他確實想過一人離開,只是言玉書這次是為了救他才會墜崖。
若是他真的就此離開,只怕日後功成也難以逃開這心魔一樁,還不如今日就斷了這個可能。
現下言玉書的注意全在秦子銘徒手搭出的獵圈之中,並未注意到秦子銘的異常之色,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你的腿是自己接好的?」秦子銘略一挑眉問道。
之前他跟言玉書在宮中待著,自然也知他最怕這皮肉之苦,想不到他也有這樣忍痛接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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