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偶遇黑蓮花
0.66
柳太后在閨閣便是個不學無術的千金小姐,就連詩詞歌賦只能應對一二,怎會通曉穴位醫理?
賀燕君笑了笑,「太後娘娘倒是博才多學。」
愣了一刻,柳依迅速將手抽回,側過身不去看賀燕君,裝作一副很是受傷的模樣,輕聲囁嚅:「回憶起往事不免傷神,伴君如伴虎,先帝在時哀家時時刻刻警醒著,戰戰兢兢侍奉,也只能做這些來討好……」
這話說的委實太假,先帝在世她還未被封后時便眼高於頂,後宮中無人敢受她一拜,又有左相撐腰,她的日子哪裡會是兢兢業業。
「奴才該死,引得娘娘傷心了。」比起柳依的謊話,賀燕君這句請罪顯得更假,不痛不癢。
柳依神色自若看向他,莞爾道:「在宮裡,總要會些一技之長,處處身不由己的苦,賀公公理應比哀家更清楚。」
聞聲,他看向她,笑容淺淺。
柳依清楚記得,賀燕君在內宮蟄伏十二年,一點點蠶食,苦心經營謀划,老皇帝至死前都不曾有過疑心,是自己身邊貼身侍奉的內監計劃了一場十二年的謀殺。
他的心機,他的城府,遠超旁人。
許久,柳依看著殿外暮色四合,月上枝頭,心中思索后朝賀燕君謹慎道:「天色已晚,賀公公勞累操神,也該回去歇著了。」
賀燕君卻躬身道:「娘娘忘了,這幾日都是奴才守夜。」
「你守夜?」柳依一臉難以置信,心如死灰。
僵著身子挺了三個時辰,和賀燕君鬥智斗勇,現在睡覺都不能安穩?
白芨聽太后要就寢,便去外殿命宮人一個個緊趕著將大殿里的宮燈熄滅,原本明晃晃的內殿霎時變得昏暗,只留下一盞在塌前的燭台。
燭光搖曳,賀燕君俊朗的的面容在此刻更顯冷峻,他侍奉塌前,放下簾幔,柳依小心翼翼掀起簾幔,望著他道:「賀公公回去吧,叫白芨守夜即可。」
可賀燕君非但不避,還上前一步替柳依蓋上被褥輕聲道:「請太后安枕,奴才侍奉便好。」
安枕?恐怕她只剩徹夜難眠。
看著他給自己的蓋被,柳依總覺得是在給自己釘棺材板。
透過簾幔,柳依清清楚楚瞧見他的身形輪廓,這個殺人不眨眼,功於心計的閻羅王,只離自己一步之遙。
她輾轉難眠,壯著膽輕聲說道:「旁邊有人看著,哀家難以入睡,不如賀公公回去歇著吧。」
殿內寂靜悄然,除過燈油的爆響,她甚至能清晰聽見自己不安的心跳。
半晌,才等來簾幔外的一句回話:「那太后歇息,奴才告退。」
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柳依的心才稍作安定,可依舊難以入睡,莫名其妙的魂穿,提心弔膽一整日,柳依不知這樣腦袋上懸著一把匕首的日子還要多久。
她被任何人都清楚賀燕君是一個怎樣狠厲的人,甚至她看見那張臉,她便能記起那場宮變他身披鎧甲,十步斬一人,百步不留行的決然。
思索著,柳依不自覺攥緊被角,如今身處險境,她怎能不后怕。
賀燕君出門時,臉上的神色愈加陰沉。
月光凄冷,他立在大殿外,聽著寂靜的夜裡不時有鳥雀飛掠屋檐的聲響,慢慢思索,似乎今日的太后,有些不太一樣。
不,很不一樣。
翌日,柳依再醒時,刺目的陽光已透過鏤空軒窗照滿整個大殿,她起身,揉了揉倦怠的雙眼。
恰逢白芨進門,「太後娘娘您醒了,今日怎醒的這般早,午膳已經備好了。」
早?柳依又朝殿外望了一眼,確定艷陽高照,已過正午,自己沒看錯,她心中不住喟嘆,這位柳太后平日到底有多懶散……
跟著白芨進門的還有賀燕君,見到他,柳依不住渾身一震。
他拿了一件芙蓉色廣袖款身上衣,踱步至銅鏡前對她道:「太后請更衣。」
看宮女手中捧著的幾件,柳依草草掠過一眼,開口:「就這件淺碧色的吧。」
此言一出,賀燕君神情微變,便是一旁的白芨也有些詫異。
見二人神情異樣,柳依微微一愣,「為何如此看我……」
「沒想到太後會選這件淺碧色。」賀燕君笑了笑,別有深意,「平日太后您最是討厭這等素凈的顏色。」
柳依神色一僵,一旁的白芨忙接過宮女手裡的裙衫向柳依請罪:「前日送淺碧色披帛的小荷剛被罰去浣衣局,這些沒記性的東西便忘了,娘娘莫怪,奴婢再為您選幾件來。」
柳依定定地看著賀燕君,宮女是他帶來的,日常起居由他侍奉,他是故意挑了淺碧色的衣裙送來。
他……是在試探自己?心中一股涼意直通心底。
「慢著。」柳依鎮定,指了指淺碧色的衣裙道:「留下吧,雖然我不喜淺碧色,這花樣不錯,我喜歡。」
她需得靜心,不能慌了手腳亂了心智,否則正中賀燕君這一次次驚心試探,讓賀燕君侍奉自己的日常起居,柳依只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隨時待宰的小羔羊。
屆時,宮女進殿通稟:「太后,宴席一切就緒。」
柳依回神看著她,有些困惑問:「宴席?」
身旁賀燕君解釋:「今日宴請四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太后可是忘了。」
賀燕君提醒,柳依便像是中了催命符一般,緊忙起身,「不曾不曾,這就走。」
柳依將那身令她心驚膽戰的淺碧色留仙裙撤下,換了一身金絲孔雀翎大袖宮服,看上去典雅華貴,加之她容色本就明艷,倒也不難壓住這類華服。
一路上柳依還在思索故事線發展到哪一步,為了趕宴席未曾注意前路,轉角時與來人撞個滿懷。
珠玉叮噹,柳依服制繁雜,未站穩一個踉蹌朝後倒去,正正摔在賀燕君的懷中。
一旁白芨隨即呵斥:「哪家姑娘不長眼?膽敢衝撞了太后!」
面前女子垂首,欠身行禮恭敬道:「小女乃是韓將軍府次女韓月,無意衝撞太后,還請太后莫怪。」
聽到來人,柳依方才直起的身子頃刻又軟了下去,靠在賀燕君懷裡。
白芨卻一臉不知所謂嘲諷道:「韓將軍府的二姑娘,呵,一個庶出的能有什麼身份,還不快跪下向太后謝罪!」
柳依悻悻地瞪了白芨一眼,遲早她這條小命要被她送進火坑,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小說里的黑蓮花女主,她可是開掛的人物。
此時此刻,柳依兀地愕然一驚,拉著白芨的手問:「今日是何日子?」
「四月初八,正是採桑節。」
柳依眼底一黑,她記得小說里採桑節宴會初見韓月,便是柳太後下線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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