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藍豆，梔子，檸檬
0.47
第一章：
「你……真的是小起？」
四周打土方的聲音嘈雜嗡鳴，碎石瓦礫塵土飛揚，周長生在一片混亂中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周長生也十分意外會在工地上碰見高中同學，反覆地看對方的工作證，確認對方的名字后才敢相認。
小起彷彿換了一個人，穿著素色的碎花裙，開朗的笑容掛在嘴邊，露出一排潔白秀氣的牙齒，彎月的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好看。
其實有關高中時的印象對於周長生來說已經很模糊了，之所以對眼前的女人有些殘留的印象，也只是因為她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周總，越長越帥了。」多年不見，當年眼神畏縮的少女竟然開起了玩笑，「距離畢業后，我們十多年沒見了吧？」
周家是海北市有名的開發商，如國內所有含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一樣，周長生一出生便享受著精英教育，高二在本市的外國語讀了半年就被家人急匆匆送去了英國，去年年底才回來。
只是眼前的女人，與周長生記憶中的實在不大相同。
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但是與舊同學的重逢還是比較溫馨的。周長生忍不住多聊了幾句，要不是秘書陳岫過來提醒周長生公司還有客戶在等著，周長生顯些誤了正事。
秘書陳岫也是個美女，膚白，年輕，五官優越，身材高挑火辣還愛穿包臀裙，哪怕是在挑不出一塊平整路的工地上也能踩著一雙恨天高健步如飛。
只可惜是個萬年冰山臉。
「今晚吃飯，榕悅山莊。」周長生向小起揮揮手，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不見不散。」
周長生。
海北市有名的霸總，懷谷集團的繼承人，去年被家裡扔到分公司鍛煉，他老子怕他一個生犢子挨公司里老人欺負，劉備託孤似的把他交代給了自己的秘書兼心腹陳岫，而陳岫也的確在認真的扶植他，比如差點就讓他二十四小時連軸工作了。
周長生抓起桌上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天上地下僅此一家的大帥B，五官無可挑剔不說，光是這狂狷邪魅的氣質普天之下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非常完美，毫無違和。
只可惜，陳岫視若無睹。
將他這麼一個績優股高富帥放在這邊，陳岫卻無動於衷，不僅如此，還屢次拒絕他的邀約！
就在周長生攬鏡自憐時，陳岫走了進來，象徵性地敲了敲門：「今晚要幫您推掉應酬嗎？」
「推，今晚我要約會。」周長生自覺完美的圓回了自己的顏面，微笑著站了起來，他本來長得就高大，加上今天穿了暗色的西裝，走到誰面前都自帶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只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陳岫，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彷彿他是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
「知道了。」陳岫拿筆在紙上寫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周長生嘴角抽了抽，假裝自己並不在意地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才轉過身來，「你知道春華路二十三號那邊的學校嗎？是什麼時候廢校的？」
「不知道。」陳岫收起紙筆，「您有什麼事嗎？」
「我聽說是因為有女學生死了，才廢校的，但是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算了，你去忙吧。」周長生揮揮手，反正今天他要和小起一起吃飯，到時候詳細的可以問問她。
周長生是不指望陳岫能有什麼出乎他意料的反應了，反倒是陳岫，聽到這句話後站在原地凝滯了一下，才回過頭來，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作死。」
「你說什麼？」陳岫的聲音實在太小，周長生一時有些沒聽清。
「我說『好的』，祝您約會愉快。」陳岫又恢復成了往日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抱著手裡的文件夾「嗒嗒嗒」地走出了門。
周長生下意識地側身給陳岫讓道，兩人擦身而過時，周長生的鼻腔里突然鑽進一縷極淡的香氣。
搗碎的藍豆混合著新摘的梔子，久聞卻成了沁脾的檸檬香。
陳岫什麼時候用香水了？
周長生打了個噴嚏，打開手機，頁面停留在十幾年前的一條新聞上。
——「花季少女結束生命，校園暴力何時能停？」
時間過去太久，當年的筆者明顯的業務水平不夠，通篇都是對學校的譴責和質疑，沒有半點乾貨，只有一張不算清晰的死者照片還算拍的清麗。
少女笑眼彎彎，面容清秀。
周長生盯著照片沉思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撥打了今天小起給他留的號碼。
周長生將約會地點定在了最近才開業的一家西餐廳。
泡妞三要素，氛圍，紅酒，鮮花。
陳岫別有心裁的給他定了槍炮玫瑰，搭配著餐桌上搖曳的燭光，襯得對面的小起越發嬌羞。
「……高中那會兒我還是短髮，班上都沒人喜歡我，也就你主動和我說話。」小起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有些羞澀的去把玩放在桌上的玫瑰花。
周長生敷衍的笑笑，端起紅酒杯一飲而盡后看向小起：「我記得當時班裡有人欺負你，現在他們還找你嗎？」
小起把玩花的手指停在花尖上，彷彿被刺到一般的縮了回來，女人低著頭，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惶恐。
周長生察覺到，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女人的突然示弱最讓男人窒息，更何況是每天都被陳岫花式凌辱的周長生。
「其實自從你走後，我的日子就好像在地獄中，那些人每天都來折磨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看到女生講到動情之處忍不住抽泣了起來，周長生不禁從心底生出一股保護欲，起身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女生的肩上，「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你可以來找我，以後都沒事了。」
這一切被不遠處的一個短髮少年和一條金色吉娃娃盡收在眼底。
少年身形消瘦，皮膚白得過分，眸子清冷，一頭蓬鬆的短髮與黑色運動服與餐廳里的高逼格顯然不搭，吉娃娃撲閃著長睫毛的大眼睛看著遠處的周長生，懶洋洋道：「……墨三，你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一個怨魂進入另一個靈體的鏡子里？你就不怕他的鏡子被污染召來玃嗎？我可要和你說，如今像周長生這麼優秀的鏡客可不多了。」
少年面無表情地盯著周長生的同時，抬手從路過的服務生手裡拿了一塊牛排后便往嘴裡塞，服務生卻彷彿沒看到他們一眼，依然往前走去。
「不得不說老余的符咒有時候還是有點用的。」吉娃娃「咯咯」笑出了聲，「混進餐廳白吃白喝，都沒人發現。」
被叫墨三的少年大口地咬了一口手裡的牛排，言簡意賅：「我覺得周長生，行。」
海北市霓虹閃爍，宛如白晝，一片燈火輝煌。周長生和小起吃完飯後，讓司機停在了家附近，決定乘著晚風，久違地散散步。
當時為了圖安靜，周長生特地找了靠海的郊區別墅，晚風夾雜著咸腥的海味，讓人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周長生不疾不徐地往家的方向走，突然又聞到了那熟悉的香味。
藍豆，梔子，檸檬。
還有一閃而過的，宛如一陣風刮過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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