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霧的天氣
6.13
周長生心神不寧地打著電筒，與森森兩人進了體育館，還好，外國語的體育館算是個擺設，佔地雖大，但裡面也沒有過於複雜的鋼結構和擺設。
一眼過去就能看個大概。
「周同學，你擔心陳岫姐嗎？」森森一邊打著手電筒，一邊眨巴著眼睛看著周長生。
「……我看起來像是擔心她的樣子嗎？」周長生摸了把自己的下巴，故作放鬆，「我只是在想怎麼才能儘快的離開這裡。」
森森隔著眼鏡看了好一會兒周長生，突然「噗嗤」笑出了聲：「抱歉，周同學，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這次輪到周長生不好意思了，明明不是不會和女生相處的男同學，卻在被森森誇了一下后忍不住臉紅。
周長生掩飾地笑了一下后，將這件事揭過，繼續打著手電筒往前走。
「周同學，你等我一下。」周長生長得人高腿長，步子一邁就將森森甩在了後面，森森一溜小跑跟了上來，繼續道，「我覺得陳岫姐真的很厲害，感覺她都不會害怕。」
「是啊，她天生的沒心沒肺。」周長生道。
「謝謝你，周同學。」森森正兒八經地看著周長生道。
森森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讓周長生摸不著頭腦，「謝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和陳岫姐都是好人。」森森神秘地抿嘴。
他和陳岫認識多久了？
他也忘記了，只覺得這個人好像一直都駐紮在他的生活里一樣。
周長生心煩意亂地搖了搖頭，這幾天，他想陳岫的頻率實在頻繁了些。
「對了，周同學你喜歡陳岫姐嗎？」森森亦步亦趨地跟在周長生身後。
「我喜歡她？」周長生下意識的反駁，「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這一反駁三連又逗笑了森森，周長生剛要佯裝生氣，就聽見森森驚呼：「那個是什麼！？」
一陣熟悉的香氣如風般席捲而來，伴隨著一個碩大的黑色生物，在一聲類似嬰兒啼哭的叫聲中撲面而來。
另一邊。
四人分成兩組后，陳岫突然說肚子痛，於是又重新去了趟教學樓。
陸陽畢竟與對方男女有別，於是等在了教學樓外面。
等到陳岫重新和陸陽集合后，陳岫手上的手錶突然發出一連串的警告聲。
兩人剛準備出發，本來就提心弔膽，這急促又刺耳的聲音直接擊破了陸陽敏感的腦神經。
陸陽問：「怎麼了？」
陳岫將手錶重新調了調，道：「周長生死了。」
「死了？」陸陽緊張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的？他出什麼事了？那森森呢？」
「我的手錶是周長生的管家，如果僱主處在危險之中，比如脈搏急促、暫停的情況下，手錶會自動給出感應，而現在我的手錶顯示周長生的心臟已經停止運動了。十有八九是碰到了鬼蜘蛛，運氣差，沒逃得過去，既然周長生都死了，那那個女人應該也活不了了。」
兩人站在教學樓下面，只聽體育館的方向傳來一聲撞擊的巨響。
「死了？」陸陽麻木地看向陳岫，又重複肯定地說了一遍，「真死了。」
陳岫：「鬼蜘蛛的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逃出蜘蛛學院，而是不管死了多少人，只要一個人活下來，就最後的那個人就算是贏。」
教學樓里的廣播聲應聲而起，廣播里的音樂叮叮咚咚響了半天，女聲溫和說道：「恭喜一位玩家順利通關。」
陸陽眼裡閃過一瞬間的吃驚，很快便變化了過來：「原來是這樣，陳小姐知道的真多。」
「我懂的不算多，只是有人和我說過這個遊戲。」陳岫看著陸陽，「大概十三年前，一個跳樓而死的女孩死後生成了一面鏡子，但是由於種種原因，鏡客錯過了這面鏡子，導致這個女孩一腔冤屈沒有得報，死不瞑目，在很多年後，也一直在人間徘徊。後來我在前不久遇到了這個女孩，她告訴了我這個遊戲的玩法，說這是她創造出來的遊戲，世上只有她和她的一個朋友知道。」陳岫從口袋裡找到了一張破損頁——是她挽著陸陽時從他口袋裡掏出來的一頁日記。
夜晚漸漸褪去，天色由黑轉灰，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晨霜，陳岫就站在蒙蒙的白霧裡，看向陸陽。
眼看陸陽的神情從震驚到不敢置信。
「小起……她還活著？能不能帶我去找她？」陸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自言自語道。
站在一旁的陳岫突然想起了周長生那天沒由來問的一句：
——「人死後會不會復生？」
人死後當然不會復生。
但是人死後，卻還能活很長的一段時間，
今天是個大霧的天氣。
陳岫踩著高跟鞋生姿搖曳地走在樓梯上，陸陽跟在後面，路過三樓的時候，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小蒼躺在那裡。
陳岫回頭看了陸陽一眼，陸陽沒有反應，只是面容灰敗地跟在她的身後。
「當時小起也是被這樣傷害過嗎？」陳岫輕聲問。
陸陽看了一眼小蒼的屍體，沒有回答，兩人一路無言的到了教學樓頂的天台。
天颱風大，四周有一層低矮的鐵護欄。
陳岫給自己點了根煙：「小起就是從這裡被人推下去嗎？。」
陸陽環視一眼四周，「是。」
經過一晚上的奔波，陳岫的聲音帶了些許的沙啞，彷彿一塊鋒利的冰刃，將所有溫度都隔絕在外：「說說當時事情的經過吧。」
「我要見小起。」陸陽聲音平靜，重複道，「我想見她。」
天颱風大，陳岫手裡的煙忽明忽滅，她遞了根煙給陸陽：「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你有沒有想過，她想不想見你。」
陸陽接過煙：「她過得好嗎？」
陳岫想了想：「之前過得一般，但今天過後應該很好。畢竟了了心愿。」
陸陽聽陳岫這麼一說，於是點著了煙，狠吸了一口：「小蒼說過吧，為了讓趙劉誤會，她特意找了個男生來刺激趙劉，那個男生就是我。」
「外國語學校每年都有幾個特招生的名額，當時我家裡窮，但是窮孩子學習好，我媽以為是學校的功勞，為了我特地攢了兩筐雞蛋送給校長。那時的我懦弱、膽小，連和小起說話都不敢，更別說對喜歡的女生表白，後來小蒼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錢，問我有個事情願不願意做…她讓我配合她演一場戲，那天是她的生日，她邀請了我，也請了小起，我和小起那天被灌了很多酒，等到醒來時，一切都變了……」陸陽講到這頓了頓，捂住了臉，「這對我而言無疑是天降的彩票啊，我喜歡了她多久，我竟然有機會和我喜歡的女孩親密接觸……只不過趙劉知道這件事後就瘋了，變本加厲的排擠小起，但是我連站出來替她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我只敢保持沉默，直到校慶那天，我被人拉上了天台，也就是這。」
陸陽拿煙的手顫抖著，將頭埋在自己的手臂里，聲線顫抖著自嘲道：「我記得那天可真熱鬧啊，所有人都在下面歡呼雀躍，天空飄滿了紅紅綠綠的氣球，我卻被人像死狗一樣拖到了天台，看著我最心愛的女人渾身都是血，被人像布偶一樣從天台上推了下去。」
「你真的想見小起嗎？」陳岫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陸陽的懺悔，抬頭看向天台的入口，輕聲道，「可是看來她不想見你。」
「她為什麼不想見我，我求求你，陳小姐，我求求你，你讓我看小起一眼，就一眼，我每個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她，我太想她了！」陸陽跪在了陳岫的腳邊，攥著她的裙角，哭道。
一直躲在天台入口的周長生獨自走了出來，對著陳岫搖了搖頭。
經過一夜的奮戰，周長生滿臉大寫著「狼狽」二字。
「你有沒有想過，小起為什麼不想見你？」陳岫冷聲道。
陸陽乞求的動作一頓。
「既然周長生和森森是計劃之外，那你為什麼不願意放過他們。」陳岫挑眉，「你叫Alston也是因為嫉妒周長生吧，因為小起喜歡的人就是Alston，你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陸陽，我不如直接告訴你，其實你一開始已經見到小起了，森森就是小起，她怕你出事才偽裝成別人的身份參加這場遊戲。但是你浪費了她的心意，我看你不像是想為小起報仇，而是想將自己那懦弱不堪的過去埋在這裡，讓所有知道的人都死在這裡。」
陸陽的臉色徹底變得慘白，廢墟一樣的學校似乎被浸泡在了霧裡，四周彷彿變成了末世，而他成了這片景緻里唯一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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