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鏡客組織的墨三
6.6
兩周前。
春華路地處遠郊，靠近開發區，雖說四周經過的多是灰濛濛的大車，但多數的情況，是貨車司機情願繞遠路，也不願意經過這，實在沒辦法了，也會遠遠地念一句「晦氣」，來表達自己的厭惡。
陸陽輕鬆繞過圍牆，手腳靈活地翻進了學校。
政府的文件已經下來了，招標在今年十二月，所有程序走完動工的話大概在明年中旬。
如果按照他的計劃來的話，得早些讓兩位主角登場才行。
空置廢棄的大樓在夜幕下格外的猙獰，陸陽將MP3調好，算他運氣好，廣播室的喇叭沒有過多的損壞，他將時間設定成兩周后一個晚上后，開始在三樓的走廊藏下鋒利的刀片。
為了一切都萬無一失，他甚至一個人排練過好幾次。
直到前一天晚上。
陸陽照例翻進了學校，就在他認為一切萬無一失后，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毫無徵兆的放起了他收錄在MP3里的聲音，女聲輕柔吟唱，似是在安撫迷途人受傷的靈魂，又像是在邀請手無寸鐵的羊羔參加屠殺的夜宴。
這是他改良版的蜘蛛學院，一定可以為小起報仇。
莫名聽到這種聲音，是個人都會頭皮發麻，神經發毛，陸陽也不例外，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如果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你想殺了誰？」
「……那個人出現在我面前，問我如果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我想殺了誰，我告訴他我想殺了趙劉和小蒼，為小起報仇，我和他講了我的計劃，他說他願意幫我。」
陸陽聲音輕緩，還有不敢相信的喜悅和瘋癲，「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是孤軍奮戰了，我們像是兩個並肩作戰的戰友，為仇恨而涅槃的勇者…我決定用小起日記本里的遊戲，將學校變成對她的獻祭，我要讓他們好好嘗一下，被死亡逼到絕境的感覺……」
「那個人是誰？」陳岫眉頭緊皺，問道。
「……我忘了……他是誰……」陸陽抱著頭，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和長相，口中碎碎念了很久。
周長生在見過小起后便立馬打電話給了念書時候的發小。
發小是個不成器的二世祖，人生除了泡妞就是花錢，家裡怕去了國外學壞，乾脆放棄了勞什子精英教育，一直堅守在國內的院校。
結果原先話癆的對方一聽周長生見到了小起后立馬沉默了好幾分鐘。
「周長生，你不是吧，小起早死了……怎麼死的？被學校里的那幾個瘋子逼得唄，聽說從天台上把人推下來了…我也是聽說啊，聽說那女的還有一口氣，救護車來得也及時，送到醫院搶救了幾天都快沒事了，結果被那幾個瘋子連夜從醫院裡給搬出去了，嗨……還能是為了什麼，他們當時玩得多臟多狠啊，為一個毀屍滅跡唄，怕那女的醒了告他們唄，聽人說當時為了壓這件事那幾個人家裡花了不少錢呢……」
如果是這樣，那小起來找他的目的是什麼？
周長生坐在辦公室里陷入了沉思。
求他幫忙，還當年的自己一個公道？
他周長生一不是人間正義包青天，二不是陰間霸主閻王爺，只不過是個認真求上進的富二代，管天管地怎麼著也管不到死人的事。
還有陳岫，她究竟在隱瞞著什麼？
餐廳里的小起笑得溫和燦爛，偶爾憶起過去的點滴。
周長生不想兜圈，於是將發小告訴他的事情全盤托出，然而還沒聽完，小起便瑟縮著肩膀，掩面哭泣，出於紳士的禮貌，周長生還是將隨身攜帶的藍白手帕遞給小起，算是安慰這位打擾他平靜生活的「鬼女士」。
小起哭的節制，一小會兒便擦乾了眼淚，覆上周長生放在桌上的手，認真且溫柔道：「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小起的請求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難。
她希望周長生收到信封時可以如約到以前的學校，參加這場遊戲。而到時候，她會化名一個叫「森森」的女孩接應他。
周長生沒有立即答應，他本來就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是小起見他推辭要走也沒有再提，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看到了A15桌的人了吧，難道你不覺得那個人眼熟嗎？」
下一秒，周長生又重新坐下了：「他是誰？你也能看見？」
「他是你的秘書陳岫。」小起見周長生坐下，若無其事地開始吃飯。
「哈！？怎麼可能！？我的秘書……我的秘書她是個女的！」周長生忍不住又看了A15那邊一眼，他沒辦法完全否認小起的話，因為憑良心說，哪怕是雙胞胎，都不一定能長成這麼像。
「你身邊的陳岫真的是陳岫嗎？還是你單方面的一廂情願？這些日子你沒感覺到哪裡不對嗎？」小起的手覆上了周長生的手，「Alston，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幫幫我，你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周長生還想問更多，只可惜小起比以前聰明了，她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讓他自己來找，帶著陳岫一起去到學校，等時機成熟了，一切都會明朗。
周長生明明不喜歡這種被人甩得團團轉的感覺，卻又無法抗拒謎底的答案，直到他表情僵硬的和小起分開，小起還藉此調戲了他一把：「Alston，你變了好多。」
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只有濃得宛如棉花的霧還絲絲縷縷的與空氣纏綿不休。
陸陽講完了他的故事，知道再也見不到小起時終於跪倒在地上，彷彿被人勒住了肺一般的拼了命地呼吸，等再次張嘴時，聲音像是被刀割過般嘶啞難聽。
大概是心中深厚難解的鬱結終於悉數斷開，陸陽終於一聲嚎啕，將所有的痛徹心扉徹底哭出了聲。
約是隔了兩個小時，春華路二十三號出現了一輛黑色的皮卡，皮卡停在陸陽的面前，上面下來兩個穿著黑色工服的人，來人一身全黑，頭上戴著帽子，霧氣瀰漫在他們的面前，將兩人的臉遮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相貌。
其中一人掏出一張身份牌，打量了一眼陸陽，與另一人點點頭，兩人確定后，從車上拿下一個鐵鍬，對著陸陽的頭就是一鏟。
陸陽前一秒還渾渾噩噩的沉浸在悲傷之中，下一秒便驚慌失措，在鐵鍬下變成了一縷黑煙。
結束了。
陳岫從暗處走出來，沖著兩人「喂」了一聲，兩個黑衣人看了他一眼，上了車，臨走之前將手裡的身份牌扔給陳岫。
「謝了，這次就當我欠你們的一個人情。」陳岫熱情地與皮卡車揮手告別。
周長生這一夜過得渾渾噩噩的。
剛跟著陳岫出了校門，困意就鋪天蓋地的襲來，不過幸好他保持了最後一刻的清醒，緊緊拉著陳岫不讓對方離開。
畢竟有太多的疑惑，陳岫還沒給他解開。
半夢半醒間，陳岫倒是難得的好脾氣，既沒有對他冷眼相對，也沒有出言諷刺他，只是讓他好好休息，明天再來找他。
陳岫說的話有一種天然的魔力，周長生真的就這麼鬆了手，任由陳岫去了。
周長生一覺睡到第二天凌晨，他的睡眠質量一向不好，可偏偏這次卻像是一塊乾涸的海綿，拚命的在睡眠中汲取養份，一連睡了十幾個小時都沒有醒過一次，舒舒服服的一覺醒來，偌大且空蕩的房間格外的靜悄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房間里似乎總是若有若無的散發著一股熟悉的香味。周長生努力地吸了吸鼻子，總是覺得這香味在哪聞過，卻又想不起來。
周長生看了眼時間，此時是凌晨四點，按照每日的慣例去客廳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提神，正端著杯咖啡站在自家落地窗里看窗外的風景時，突然有個人由上而下吊在了外面。
周長生：「噗……」
周長生一口咖啡全嗆在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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