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個小男孩
15.57
眼看墨三要落入周長生懷裡，墨三飛起一腳，將周長生踢到了另一處，周長生夾帶著林勝，兩人一路滑到了導醫台。
狡玃自負狂妄，自然容不得墨三將食物從他嘴邊送走，於是巨手伴隨著怒吼在空中一揮，這次墨三沒有躲過，一掌被拍到了牆上。
牆體受不了這巨大的重力，硬生生的砸出了一個大洞，墨三悶哼一聲，順著碎裂的磚頭一起滑倒了地上，沿著嘴角流出一線血絲來。
「墨三！」周長生哪顧得上墨三的叮囑，不顧著狡玃將視線轉到他這邊也要去看墨三。好在墨三不過是受了輕傷，聽到了周長生的呼喊后，用胳膊肘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別過來！」墨三頭也沒回地沖周長生吼了一句，盯著狡玃的眼神里儘是嗜血的狠戾。身單體薄的少年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一下血。
狡玃似乎對重傷到了墨三十分得意，喉嚨里發出「咯咯桀桀」的厲笑聲。
墨三的臉色愈發難看，手裡的刀也發出了嗡鳴之聲。狡玃得了便宜，還想乘勝追擊要墨三的命，兔起鶻落之間兩隻黑色的巨爪合二為一，化出一道鋒利如閃電般的長刀向墨三劈來，墨三身形一躍，往大門的方向跑，狡玃手起刀落，一刀砍在了醫院外面尚未完工的道路上，激起一陣灰白的霧氣，轉眼就沒了墨三的身影。狡玃附身與於果身上，不能離開於果五米之內，於是於果迅速跑到門口尋找墨三的身影，四處張望，卻撲了個空。
周長生也忍不住探頭去找墨三的身影。
直到從天而降一聲「嗖——」，只見於果眉中洽中一彈，正面容獃滯地抬頭看向上空。
墨三從天而降。
「這下輪到你了。」墨三盯著狡玃，神情冷峻，手中不過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手術刀此刻竟隱隱約約的泛著幽藍的光，墨三五指自如靈巧地轉動著手中的刀，指向狡玃。狡玃大怒，聲似霹靂地就要向墨三再次砍來，墨三靈巧躲過，一個翻身繞到了狡玃的身後，刀鋒出擊，大力直取狡玃的身形，從左到右一路劃過，彷彿炭火取肉的「滋滋」聲響，狡玃背部受創，身體迅速縮小，嘶吼響徹天地。
「林勝！」墨三將手中的刀扔到林勝的方向，周長生接到暗示，將林勝抱起往狡玃的方向扔，林勝宛如一頭被激怒的小獸，再也忍不了痛楚，拿起長刀，騎上漸漸變小的狡玃的身體，一刀又一刀，滿臉是血，發瘋似的泄恨。
結束了。
狡玃漸漸變成人類身體的大小，最後化作原形變成了人身猴面的可怖模樣，軟塌塌地躺在地上，再也沒有還手的力氣。
周長生上前抱住還在拿狡玃屍體發憤的林勝，安慰道：「結束了，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外面天氣漸漸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樣，此刻已臨近傍晚。
血色的殘雲縷縷，繞著斜陽。
墨三活動了下筋骨，摸了摸胸口，剛剛被狡玃拍得太狠，肋骨少說斷了兩根。他走到於果面前，將女人眉中的子彈取出——說是子彈，其實只是果核。
於果取下子彈后，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和一灘傾盆倒出的泥水一樣迅速地癱倒在地，沒法動彈。
「可憐的女人。」墨三嘆了口氣，蹲下來去看只剩下眼珠還能活動的於果，「知不知道你的靈體被狡玃污染后，你就只能永遠被困在自己的鏡子里，再也無法轉世，說說吧，你為什麼自殺？和狡玃做了什麼交易？」
「因為不想活了，成功和那個女人將我的照片賣給了雜誌社，我想報仇，想要一切都毀滅，想殺了他們。作為交換，我願意聽他的安排。」於果沒有說那個女人的名字，但也不難猜是於母。
算意料之中。
墨三沒再管於果，走到林勝身邊。林勝雖然大口喘著氣，但大概是大仇得報，臉上好歹恢復了幾分血色。
「於母和成功他們呢？」周長生問。
「暫時安全。」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周長生自覺的要背上林勝，「出發吧，我們快離開這裡。」
「來不及了，如今動一下對他而言都是痛苦。」墨三將林勝從周長生背上抱下來，輕聲道，「讓他留在這裡吧。」
周長生低頭沉默一會兒，突然猛推了一下墨三，墨三皺著眉扶著自己的胸口，低聲斥責道：「周長生，你幹什麼！」
「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吧？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想好了，明知道這次會碰見狡玃還拉他進鏡子，還是說……」周長生的眼睛倏然地睜圓，似乎想到了什麼，「還是說你故意將他拉進來，放到於果的身邊，就是為了吸引狡玃？！你知道林勝有多想他的家人嗎？你就這樣……毀了他……？」
「周長生！」墨三手握拳，一拳倒在牆上，「你TM冷靜一點！」
周長生漸漸冷靜下來，但是眼裡卻已然寫滿了不信任。
「十三年前，我偶然發現了一個絕佳的做鏡客的好苗子，就是林勝的哥哥，簡單，和你一樣，擁有做鏡客的絕佳天賦，我十分看好他，但是那時的鏡客還不是現在的鏡客，裡面有個成員，在執行任務中被狡猾的狡玃蠱惑，有備而來的放了假的線索，導致我判斷失誤，害了簡單，鏡客因為我的錯誤受創，那位成員也因此受罰被趕出鏡客，錯過了春華路一個跳樓女學生的鏡子。」
「錯過的那個女學生是小起……」周長生道。
墨三沒有回答，只是頓了頓：「你說得對，我的確猜過這次進鏡子里會遇到狡玃，因為林勝和他哥，也就是簡單，實在太像了。如果我是狡玃，看到十幾年前本該被自己殺死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也會忍不住，一定會想辦法接近。我是鏡客的人，我得為全體組員負責，更要為曾經的錯誤買單，所以我選擇帶林勝進這次的任務里，哪怕他沒有天賦，會因為這樣而真正的喪命。」
明明墨三說得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就差諄諄教誨的告訴他這是為大局著想，既然為了群眾，那犧牲就是有必要的。
可周長生心裡就是不明白。
既然錯誤已經產生了，那為什麼還要牽扯一個無辜的人進來?
簡單死了，小起變成孤魂野鬼那麼多年了，如今為什麼一定要把林勝給牽扯進來？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既然是玃，那一定還會再出現，為什麼一定要林勝做犧牲品？
周長生撫摸身邊彷彿熟睡的林勝，心中突然百感萬千。
一罐啤酒就能醉倒，張嘴閉嘴想著家人的小男孩，看見了屍體往他身邊湊的小男孩，明明怕得要死卻還和嫌疑人據理力爭的小男孩。
就像是弟弟一樣。
周長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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