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突然而來的心跳（上）
16.04
凌晨很久沒感受到別墅里有這麼尷尬的氣氛了。
自從墨三和周長生一個星期前回來后，兩人彷彿王不見王，只要周長生出來，墨三必定回屋，只要墨三出來，周長生必定回屋。
凌晨實在受不了了，於是主動找周長生了解情況。
周長生給凌晨倒了杯水，邀請他坐下：「我只是覺得墨三太冷血了，林勝就這樣在他眼前死了，他卻一點愧疚感都沒有，你覺得這合理嗎？他難道沒有想過，林勝可以不用死的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一開始不讓林勝加入鏡客，或許林勝就不需要遭受這麼多了。」
「可是是林勝自己選擇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快死或者已經死亡的人才能做鏡客，反正他本來就快死了，快死之前想為哥哥簡單報仇，恰巧墨三又給了他這個機會，你看看啊，墨三不僅給了他報仇的渠道，還給了他機會，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呀？」正太坐在周長生的床上，晃蕩著兩條小腿。
「不過其實我也覺得對不住那孩子，但是沒辦法，那孩子太執拗了。」凌晨左手托腮，「嗐，其實當初我們就沒人同意來著，但是架不住老三獨斷啊，你說一個快要死的人，來鏡客湊什麼熱鬧，幸好沒相處出感情來。」
周長生有些不忍：「那他在鏡子里死了，會怎麼樣？現實生活里也會死嗎？」
凌晨小心地看了周長生一眼：「不止，因為他沒有從鏡子里出來，所有曾經與他接觸過的人都會忘記他，換句話說，就是林勝這個人，會從大家的記憶里消失。」
周長生一愣：「那我也會忘記他嗎？」
「這個不會。」凌晨擺手，「只是他以前的朋友和親人會忘記他，我們不是普通人，所以不會。」
一個拼上所有隻想替哥哥報仇的弟弟，卻要在最後被所有人都遺忘。
「長生，有個道理你要明白。」凌晨試探性地看了周長生一眼，「鏡客是不能對鏡子里的人產生感情的，墨三說過，他們就像是貨物，而我們是揀擇貨物的機器，只需要按照要求將他們歸類就可以了。」
周長生沉默了一會兒，道：「凌晨，你先出去吧，我有點不舒服，想先休息一會兒。」
凌晨張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周長生撐住了額頭，他是真的不舒服，自打從於果鏡子里回來后，周長生就一直覺得自己不對勁。
說不出是具體什麼樣的感覺，但總覺得渾身無力，頭昏眼花，偶爾下個樓梯都顯些踩空。
凌晨見周長生神情認真，於是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走了出去。
周日。
周長生一覺睡到晚上，打開門，確認對面那扇門不會打開后，才躡手躡腳地下樓。
凌晨帶著趙懂去超市大採購了，留下一張字條告訴周長生冰箱里有沙拉，邱匪和駱知香進入鏡子里了，如果有事情就找沈深。
周長生敲沈深的門，沈深不在。
冰箱里是凌晨準備的晚飯，周長生一天沒吃飯，卻始終感覺不到餓，將飯盒拿出來又放回去，放進去又拿出來了好幾次后，最後決定喝點牛奶充饑。
周長生拿著牛奶杯，想給自己倒杯牛奶，然而手卻始終不穩，一杯牛奶灑了一桌子。
「你在幹什麼？」墨三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周長生狀態不對，皺眉問，「周長生，你怎麼了？」
這算是他兩從於果鏡子里出來后說的第一句話了。
周長生心裡突然鬆了口氣，他們第一次吵架，墨三主動和他說話示好，這次算是墨三輸了。
周長生的狀態實在是太不對了，臉色是異樣的潮紅，明明溫度正好，額頭上卻滲出了絲絲密密的汗，彷彿置身於火爐之中。
墨三走到周長生面前，伸手試了一下周長生的額頭：「你發燒了？」
周長生轉頭，迷茫地看著墨三。
他發燒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墨三沒有搭理他，徑直走到醫藥箱里找到了體溫計，對著周長生的胳膊滴了一下。
「……38.9？周長生你可以啊，燒這麼高，第幾天了啊？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要等病死了再和我講話？」墨三冷嘲熱諷的同時去幫周長生找葯，然而藥箱里除了一些跌打破傷風的葯之外，並沒有什麼能退燒的葯。
墨三都快忘了，鏡客里全是些不會發燒感冒的妖怪，像周長生這樣虛弱的，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我要出去買葯，你在家等我。」墨三心煩氣躁地將藥盒扔到一邊，穿上衣服就要出門。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周長生邊咳嗽邊跟上墨三的步伐，「我在家快悶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隨便你。」墨三嘴上說著，卻又不忍心看周長生一副要死的模樣跟在自己身邊，於是伸手給周長生披了件外套。
海北靠北，所以哪怕夏天的風都帶著海的清涼與冷爽。
別墅遠離城市的喧囂，雖然清凈，但是哪怕最近的藥店離他也有段距離，墨三本來想打車，然而也不知道周長生今天發的什麼神經病，偏要走過去，墨三被生病的霸道總裁磨得沒了脾氣，又不忍心和一個病人計較，於是兩個大男人並肩走在空曠的道路上，活像兩個鐵憨憨。
「有點冷。」周長生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墨三看了一眼周長生，脫了自己的外套扔給對方，然而周長生還是緊緊貼著自己。
墨三不解，皺著眉頭看著對方。
「以前都是陳岫幫我穿衣服的。」周長生頭蹭了蹭墨三的肩膀，神情傲嬌，「陳岫還抱著我，用手摸我的頭，一直問我感覺怎麼樣……」
墨三：「……」
拗不過周長生半死不活的模樣，墨三猶豫了一下，幫周長生穿好衣服。
「陳岫還脫了自己的衣服，用身體來暖和我，她生怕我凍著。」周長生得寸進尺。
墨三終於忍無可忍，冷笑道：「陳岫是你的秘書，不是你老婆，我怎麼不記得她用身體暖過你！」
墨三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周長生立馬發作了，開始瘋狂地咳嗽，墨三試探了一下對方的額頭，似乎又燙了點。
「不是說鏡客不會死嗎？那怎麼會發燒？我是不是要死了？」周長生狐疑地嘟囔，「你不會都騙我的吧？其實這一切都是假的，這裡其實是一個傳銷窩點……」
「有我在你不會死的。」墨三彎下腰，示意周長生上背，「來，我背你去要快一些。」
這次輪到周長生猶豫了，他雖然發燒神智不怎麼清楚，但還是清楚的知道他面前的是個男的。
任誰看了，大街上兩個男的相互背著，都有點不好吧。
「不好吧……」周長生扭扭捏捏道，「你那麼瘦，能背得動我嗎？」
「背不背的動試試不就知道了？」墨三見周長生猶豫，主動拉了他一把，周長生驚呼一聲，已經趴到了對方的背上。
本以為背了自己的墨三會十分吃力，可沒想到墨三依舊一副輕鬆的模樣。
「我不重嗎？」周長生頭一次被一個男孩子背，本以為自己會排斥，可出乎意料的，內心莫名的有一種悸動。
「還可以，不算重。」墨三猶豫了一會兒，側過臉問周長生，「你喜歡陳岫嗎？」
他喜歡陳岫嗎？
肯定是喜歡的。
如果就像往日那麼發展下去，他一定會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表白。
在這件事上周長生騙不了自己，然而面對墨三，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嘴硬一把，剛想否認，就聽見墨三說道：「如果真的很想她的話，那就把我當成陳岫吧。」
把墨三……當成陳岫？
周長生地頭靠在墨三的脖頸處，聞著他細膩的皮膚散發出來的清香。
還有他……偶爾滾動地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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