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當年的真相
87.26
「莫新死了，而且比莫尚要早一天。」周長生沉聲道，「莫尚不是說是你哥哥拔了你的氧氣管嗎？這是怎麼回事？」
周長生打開郵件里的附件，裡面有一張莫新的工作履歷。
從凌晨兩點的便利店員工到晚上十二點的酒吧侍應，一天只睡兩個小時一直堅持了兩年，才攢到了給弟弟做手術的錢，然而自己卻在走出銀行的瞬間發生車禍。
本以為熬到了這裡，一切的噩運都會離自己和弟弟遠去，卻沒想到這裡是自己噩運的開端。
碰巧是深夜，碰巧肇事的司機喝了點酒，碰巧莫新拖著疲憊的身體沒有力氣，又是碰巧，這一切的因素都聚集在了一起。
周長生這只是在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事情，可是生活往往比電視劇更狗血。
鏡客不會真出事，莫尚也只是因為一時的情緒上來而痙攣。
莫尚睜開眼睛，他剛剛只看了前半部分就已經情緒失控，現在冷靜下來后問周長生莫新出事的時候他的女朋友在哪。
那個女人狹隘狠毒，卻又深愛莫新，一邊願意為了莫新委曲求全照顧莫尚這個患病卧床的弟弟，一邊又恨極了莫尚，恨莫尚拖累了莫新的人生。
雖然在莫新面前裝出一直在照顧自己的樣子，可只有莫尚知道，她有多麼的討厭自己。如果莫新出事了，她不可能不告訴自己。
「不可能，那個女人……如果莫新真的出事了，那個女人……她，她一定會告訴我，她那麼的討厭我，她說過，我的痛苦是她最大的快樂，只要能讓我消失的話什麼事情她都願意做……」莫新用手捂住了臉，神情因為悲慟而扭曲。
「她的確是那麼做了。」周長生看完了整篇郵件，沉聲問道，「你是親眼看見莫新拔了你的氧氣管嗎？」
莫尚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他只手撐地，讓自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周長生。
事情過得太久，他怕自己忘記這份仇恨，於是一遍遍的在腦海里復刻這份回憶。
復刻了太多次的下場就是連他自己都快忘了，當時的很多細節是經不起推敲的。
比如那天的自己明明打了麻醉劑的，可是為什麼會篤定是莫新拔了自己的氧氣管。
是因為有兩個聲音一直在自己的耳邊環繞。
莫尚閉上眼，回想。
那天環繞在自己耳邊的似乎是女人和什麼人的講話聲。
病房裡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混著充足的氧氣充斥著他的鼻腔，在麻醉的作用下，所有的光影重疊，聲音也變得混餚起來。
……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之前我們醫生與病人的哥哥交談時就提過一遍，病人的血肌酐指數已經達到750ml,當初我們就不建議病人繼續做透析治療，現在的情況要比當初還要惡劣，病人已經出現了心血管併發症，後續治療可能需要一大筆費用，希望你們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醫生！如果現在不搶救的話還來得及嗎？我們是普通家庭，沒有那麼多的錢，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與其冒這麼大的風險，不如讓他沒有痛苦的離開。」
「去一樓護理中心簽放棄治療同意書，要求直系親屬或者監護代理人……」
「我是，他是孤兒，我是他嫂子，他哥哥……他哥哥等等就來！」
莫尚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插滿了管子，身上的每一處毛孔，每一滴血液都在流動，然而他卻一刻也動不了，身上彷彿有千斤頂一樣壓著自己。
哪怕這麼多年與病痛的相伴讓他早已麻木了疼痛，然而在這一刻，他還是感到了那種宛如凌遲一般的痛苦。
門被人推開，莫尚本能地想抬頭，結果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你在等莫新嗎？」
來人是那個女人。
莫尚只願意用「那個女人」來稱呼她，只要他活著一天，他就永遠不會同意莫新娶她。
這是他用來證明自己在莫新心裡位置最直接，也是最讓他小得意的辦法。
「他不會來了，你不用等了，如果沒有你，我們一定會活的很幸福的。」女人頓了一下，走了過來。
她一手臂撐著床沿，一手「溫柔」地撫摸著莫尚：「他終於想清楚了，你就是他的拖油瓶，是他一生的負擔，他說了，他不想再在你這個無底洞裡面扔錢了，以後你是死是活他再也不會管了，他的世界只有我，他只要我……你不用等了，他已經簽了放棄治療同意書了，所以他不會來了。」
心臟在這瞬間被揪在了一起，然而莫尚卻連說話反駁的力氣也沒有。他一如既往的平靜地睡著，彷彿睡著了一般。
「因為他不會來，所以你的死亡時間由我來定了。」女人的手停在莫尚的臉上，聲音看似平靜，實際上浪濤暗涌，「你要記得，是莫新害的你，是他放棄你了沒有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都是他的錯……」
如果當時的莫尚足夠細心，足夠忍耐去推敲細節的話，就會發現，莫新出事的那個點，按照以往，女人都會雷打不動地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因為莫新下班後會直接趕過來，可是那天沒有。
那天不僅莫新沒有來，連女人都不在。
這說明女人一定是得知了莫新出事的事情，卻故意不告訴他。
莫尚一開始就說的沒錯，只要是讓他痛苦的事情，那個女人都願意做。
而且她的確做到了。
「附件里還有一份當時偽造的放棄治療同意書，你的嫂子可能是在這上面動了點手腳……我想你應該也不會想看了。」周長生收起手機，「真相大白了。」
的確是真相大白了。
只是這份真相對於當事人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就連周長生都沒想到莫尚心心念念想找的答案會在這個時候公開。
要不是墨三將發現，而是周長生先發現的話，周長生一定會抽一個更恰當的時機告訴莫尚。
周長生忍不住去偷看墨三，有時候他也說不清墨三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比誰都講義氣，重情義，可有時候表現出來的，卻又是比誰都淡漠，無情的模樣。
墨三也察覺到了周長生的視線，他對著周長生挑了挑眉，發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覺得很神奇。」周長生主動坐到墨三的邊上，小聲道，「有時候一個誤會就能讓一對最親密的人反目成仇，我在想，如果我們以後也到了那一步，會不會也想殺了對方而後快。」
「無聊的問題。」墨三翻了周長生一個白眼，雖然心裡知道這只是周長生隨口說的假設，可是他卻還是迫不及待地推翻，似乎再說下去就能成真了一樣。
周長生被動地碰了一鼻子灰，努了努嘴，去看蹲在地上發獃的莫尚。
莫新的死對於莫尚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以致於莫尚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周長生本來想多說幾句安慰對方的話，可是任何的話說到嘴邊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可是沒想到莫尚卻突然彈射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周長生還沒來得及反應，墨三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迅速地從後面鉗住了莫尚，問莫尚要去哪。
「我要去找那個娘們算賬！我要殺了她！我要……我要弄死她！」莫尚歇斯底里地掙扎，不停地叫囂。
墨三起先還攔他幾下，見他始終聒噪個不停，乾脆鬆了手，讓他出去。
「你要弄死那個女人我不反對，只要你不怕你好不容易重新撿來的第二條命被生部和惡部那群公務員給收回去就行，你出去我也不反對，只要你能出去，你帶上我和長生，我們一起出去！」墨三也生氣了，見莫尚沒了動靜，狠狠地踢了一下腳邊的椅子，「你出去啊！」
墨三是真的生氣了，不過是一腳踢在了椅子上，木質的椅子立馬斷了半截，動靜之大將周長生嚇了個激靈。
「先都冷靜一下……」見情況不對，周長生只好站起來，尋思著打圓場，「莫尚，墨三說得沒錯，你現在只能冷靜下來，我們先一起離開這面鏡子，然後再想辦法。」
或許是墨三和周長生的話讓莫尚開始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又或是莫尚本身就還尚存著理智。莫尚背對著兩人沉默了好長一會兒，用手抹了把臉。
「我明白了。」莫尚轉過身，原先臉上招牌的笑容已經盡數收斂，只剩下冰冷。
「我要殺了那個女人。」莫尚冷聲道，「生部惡部我管不著，但是你們最好不要插手，不然就算這條命折在你們手裡，我也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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