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歲月漫長
98.11
雖然說出來可能不怎麼好聽，但周邪偷聽他們講話已經有一陣子了，儘管楮墨是他頂重要的人，可是周邪還是看不慣楮墨說話雲里霧裡的樣子。
楮墨皺眉看著周邪，無聲的詢問周邪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最討厭你總是把我排除在外的樣子，你要知道，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要比你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要多得多。」周邪邪魅一笑，變戲法似地從手裡變出一張黃符。
——那是餘十二畫給他的偷聽符，本來是餘十二拿著在賓館里聽些苟且之事的，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楮墨我跟你講，你別想瞞我，你和墨三說的一切我都聽到了。」周邪洋洋得意地揉了揉後腦勺，坐到周長生的邊上，嘆了口氣：「楮墨，你就將一切都告訴給他吧。」
然而周長生還沒從「他有了」這三個字緩過神來，楮墨就已經起身了，他走到邊上的房間，從裡面拿出一個類似與醫療保險箱的大盒子，將盒子交給周長生。
「事情就是如此看到的一般，墨三一切的變化都是源於盒子里的這個——」周邪思考了一會兒，然而他也想不出究竟該如何稱呼盒子里的這個東西。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畢竟也是墨三的孩子，於是周邪換了一個措詞：「這個寶寶。」
寶寶還小，並充分的繼承了媽媽的特質，是一顆七彩的蛋，有點像莫尚的那個，但又比莫尚的要大得多，而且顏色也更鮮艷一些。
盒子被楮墨抱著，周長生伸手卻遲遲沒敢接，心中除了震驚，還有點不敢置信。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看起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他一個人不知道？
原來墨三最近的改變都是有原因的，他不是變弱了，體內的淮骨也不是突然沒有用了。
原來眼前的這個……竟然是他與墨三的結晶。
周長生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堪稱比被雷劈到，還不敢置信。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周長生雙手扶在沙發上，勉強坐穩。
他從沒想過，哪怕被自己誤會，墨三也要隱藏的竟然是這件事。
是覺得他會害怕嗎？還是覺得這種事情沒必要告訴他？
「他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吧，如果告訴你了，你會選擇他還是孩子？我相信他一早就有了答案，所以他才會選擇來找我，只不過有些事情我也無能為力，淮骨只有一根，所以墨三求我將他體內的淮骨取出來，給他的孩子身上。」楮墨見周長生遲疑，將盒子放到了他的身邊，「這是墨三讓我轉交給你的，裡面的元胎正處於混沌期，有了淮骨加持，一個月後就會和正常的孩子一樣。你抱回去精心照料，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周長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他憑什麼決定這種事……」面對眼前的新生命，周長生心裡的竟然不是歡喜，而是滿腔的憤怒，他拼了命地壓抑著內心的憤怒，「我能不能不要這個孩子，能不能將淮骨還給墨三？！」
周長生握著盒子的手用力到發白，他竟然有一種殺死盒子里元胎的衝動，哪怕這是他與墨三的寶寶！
「長生，冷靜。」周邪第一時間看穿了周長生的意圖，他握住了周長生的手。
周邪的手指冰涼到甚至有些刺骨，不管怎麼樣，周長生因為仇恨而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了下來。
「淮骨是我送給墨三的，旁人沒有權利替他做決定。而且淮骨剛與元胎交融，如果取出來的話，你手裡的孩子就會死。」楮墨冷冰冰的話宛如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周長生。
周長生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盒子，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眼前的新生命能立馬消失，換回平時的墨三。
是他大意愚蠢了，明明所有人都和他說過玃是無性別繁殖，他還是忘了這一點。
他一向以理智聰慧自居，可是這一刻，他卻顯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周長生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他眼神懇切地看著楮墨，「這世上難道就沒有第二根淮骨了嗎？如果有，無論你要什麼，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願意換！」
楮墨依舊是眉目低垂的溫和模樣，似乎在共情著眼前人的悲憫與憤怒，又似乎只是冷漠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
窗外秋風簌簌，透過落地窗在屋內的地板上照出一片竹海。
竹海成林，隨風飄搖，好似一副潑水而成山河水墨畫。
然而楮墨說完話后，屋內卻是死一般的沉默。
「如果沒有淮骨……墨三會變得怎麼樣？」
「會變成玃，然後會死。」楮墨淡淡道，「他活了上千年，已經是他偷來的時光了。」
「我要去找他！我不能看著他變成玃！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去哪了？他的護照還在酒店，日本就這麼大！他一定走不遠的，我要去找他！」周長生跌跌撞撞地要站起來，然而剛站起來，就腳跟不穩又重新摔在了沙發上。
彷彿一個沒了魂魄的木偶人，周長生再想用力，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周邪！周邪！你不是會卜算嗎？你幫我算算，他在哪？你一定知道的！他一定要去找他的！就算他是玃！」周長生抓著周邪的手，彷彿握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找到他又能怎麼樣？被他殺，還是殺了他？」楮墨問道。
「……墨三，墨三他不能成玃啊……他怎麼就成了他最討厭的那些東西……」
周長生閉上眼，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悲鳴的聲音，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與痛苦，好像身體里有兩種對立的力量，拼了命地將他往兩邊撕扯。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明明一切全部安好，可是那種痛苦與悲哀，卻真實的存在在自己的身體里，扯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甲甚至深深地陷入了肉里，周邪見狀忙低聲喚了一句楮墨，楮墨抬頭看著周邪，眼中依舊沒有波瀾。
「放棄吧，長生。」周邪將半頹的周長生從沙發上拉了起來，「走，我送送你。」
周邪從沒見過這樣的周長生，以致於接下來他想說的話，足足繞了有幾十個圈子，才說得出口。
周長生渾渾噩噩，但還是聽了個大概。
周邪說，算起來周長生來鏡客也有一年了，如今感覺怎麼樣？也沒有適應現如今的生活。
周長生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張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腦子亂得很，而且現在實在不是什麼追憶的好時候。
周邪明明看出了他的為難，但還是依舊自顧自地說，顛來複去就是鏡客每一個成員的性格與弱點，他雖然人總是在外飄，可心裡卻是實打實的惦記著那些人。
別墅區外有一輛車早已停在了那裡，見到了周長生，車燈亮了起來，雖然腦袋不怎麼清醒，但周長生還是認出來車裡的是宮本，大概是楮墨交代他送自己回去的。
周長生停在了離車不遠的地方，他本想禮貌地和周邪告別，然而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來。
好像靈魂被人抽走，周長生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車，示意自己要走了。
周邪也明白了周長生的意思，然而周長生剛走出了幾步，周邪就叫住了他。
周邪似乎有些猶豫，但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沒有墨三的鏡客，你還想留下嗎？」
周長生好似沒聽清，回頭疑惑地看著周長生。
周邪揚了揚嘴角，雙手插兜，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如果你想離開，回到以前的生活，我可以幫你，幫你回到認識墨三之前的人生，就像這裡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來，鏡客只是你的一場夢，同樣的，你再也不會見到我們。」周邪頓了頓，「我決定留在楮墨的身邊了，暫時可能回不去了，所以還有一種選擇，就是你留下，頂替之前墨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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