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撿了個老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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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年念終究是放不下眼前這個自稱「老大」的男人。
他特地和小姨媽通了電話，說自己晚上會晚些過去，小姨媽雖然是個嗓門奇大的女漢子，但是在面對周年念時倒是十分溫柔，只是囑咐他來的路上小心，好好學習之類的話。
周年念坐在教室里，嘴上乖巧的應付著，一顆心卻全飄到了實驗室。
晚上的下課鈴剛打，周年念就風卷似地去了便利店，抱著一大包的零食又去了實驗室。
開鎖，進門，鎖門，得心應手。
「來了。」老大對周年念的出現已經見怪不驚，他此時正弓著腰站在實驗台前，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東西。
周年念從塑料袋裡拿出一盒盒飯，走過去遞給老大。
老大正研究一張卡片，見周年念來了，忙將卡片一收。
「又是盒飯？」老大眉眼一豎，嫌棄地別過臉，「我不想再吃便利店的盒飯。」
「那你想吃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老大，周年念竟然難得的有耐心，似乎與對方認識很久了一樣。
「你家裡人不做盒飯嗎？找個借口，帶點飯來學校……對了，告訴你媽媽，我喜歡吃甜，最好是糖醋口的。」老大雖然不事生產，但是對吃的要求卻十分高。
這要求倒是完全沒把周年念當外人，周年念神色黯淡地將盒飯一收，低聲道：「我沒有媽媽。」
似乎是怕對方可憐自己，周年念又趕忙接著道：「但是我有哥哥姐姐小姨媽老舅等等很多親戚，大家湊在一起也挺好的。」
老大雖然有點粗神經，但是也不傻，眼前的小孩雖然比同齡人早熟太多，但也不代表別人戳自己傷口也不會疼。
「那你爸爸呢？」老大彎下腰，摸了摸周年念的頭，算是安慰。
「爸爸太忙了，我已經一個月沒有看見他了，哥哥說是因為爸爸要找媽媽，所以才沒時間陪我的。」
懂事的小孩最讓人心疼，老大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打破這令人沉重的氣氛，他拉起周年念的手，道：「走，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周年念也說不清老大是帶自己去了哪裡。
只知道明明前一秒老大還帶著自己去了二樓的上課教室，下一秒就到了五樓的音樂教室的門口。
周年念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外面陽光明媚，湛藍天空萬里無雲，這哪裡是下傍晚，分明是大中午。
周年念剛要回頭問老大，就見遠處走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學姐。
六年級的學生已經初步有了大人的模樣，學姐穿著校服，清秀的臉蛋漾著淡淡的微笑，見到了周年念，也不驚訝，還微笑著和他打招呼。
「小白，你怎麼在這？剛剛王老師還問我你在哪呢！」學姐似乎認錯了人，周年念剛要解釋自己不是什麼小白，就被老大捂住了嘴。
周年念疑惑地看著老大，沒想到老大在目送走了女孩背影后才鬆開手，他淡淡地看著周年念一眼：「難道你沒聽過你們學校的怪談嗎？」
怪談？
什麼怪談？
老大以一種極舒適的姿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伸出食指，懶散地撓了撓太陽穴的位置：「就是這間音樂教室，每到中午的時候裡面就會傳來彈鋼琴的聲音，如果仔細看，還會看到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學生。」
老大話音剛落，周年念就倏然地睜大了眼！
不為別的，因為下一秒，他真的聽到了鋼琴聲！
老大示意他看教室里，周年念轉過頭去，還真看到剛剛才和自己打過招呼的學姐，此時已經坐在了教室里的鋼琴邊上，美妙的音符正緩緩地從指縫裡流出！
要不是凌晨哥哥一直不讓他說真話，周年念此時真相來一句「卧槽！」
這件事太卧槽了！
周年念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大老大，她什麼時候進去的！？」要不是親眼所見，周年念簡直不敢相信！
雖然老大始終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但是光是見到這種情景還是能保持著這份坦然自若的這份心境，就足以讓周年念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此刻只想給眼前的老大磕三個響頭。
「你進去要開門，但是她進去不需要。你知道為什麼嗎？」老大始終看著屋裡彈琴的女孩，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周年念傻不愣登地搖了搖頭。
「因為這裡是她最愛的地方。」老大盯著女孩看了好一會兒，然而卻什麼也沒發現。
越是單純的靈魂在死之後越容易執著於生前的東西。
女孩生前最愛是鋼琴，簡潔的黑白琴鍵譜奏出的最美樂調就是她最割捨不掉的事物，所以哪怕肉身死了，靈魂也始終遊盪在這裡。
周年念似懂非懂，長長的「哦——」了一聲。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老大「嘖」了一聲，有些懊惱，「我為什麼要帶你一個小屁孩來這裡，說了這些你也不懂。」
「我懂！就是放不下唄！」周年念不服，「我知道她，就像是我如果死了，我一定會想著去找我媽媽。我一定要告訴她，我和爸爸真的很想見她！」
明明對方是個陌生人，可周年念卻總是會忘記凌晨語重心長和自己說不要和陌生人交談的囑咐，面對著老大，他總是忍不住敞開心扉。
老大沉默了一會兒，揉了揉周年念的頭，起身要走。
「等等，等等我，老大！」周年念低聲道，追了上去，「你要去哪？」
「去找讓這個女孩傷心的人。」老大走起路來步子總是邁得特別大，可不知道如今是不是為了等周年念，特意放緩了步子，周年念追了兩步，就追到了對方。
「你不會死的。」
周年念聽到老大的聲音，疑惑地抬頭，看著對方。
「所以以後不準去想這些東西。」老大依舊平視著前方，似是在警告，又似是在安慰。
不管怎麼樣，周年念都開心。
他主動地拉起了老大的手，老大的手冷冷的，但是他的手卻熱熱的。
「好。」周年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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