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拋棄了
0.76
上海,霍司令家的花廳里。
幾個榮光滿面的富太太圍坐在麻將桌前面,戴著瑪瑙板紙的芊芊玉手在麻將堆里遊走,一點不耽誤的說著貴族圈的八卦,時不時的發出一陣笑聲。
「大家看報社沒,現在都都提倡一夫一妻了。」有個脖子帶金磚的太太摸起一張牌,低笑。
「是啊,喬家千金要回來了,我想著讓她和霍詔見見,倆人還挺般配的。」
說話的是蔣夫人,當今司令官的母親。
「喬家千金又漂亮又溫婉,還出過洋,有學問,跟你們家霍詔般配的很呢。」
咔嚓——
柳槐序腳下頓時多了一堆玻璃碎渣,視野天旋地轉,頭頂上的琉璃吊燈出現了無數虛影,眾人的說話聲彷彿也離她遠去了。
霍詔這個狗東西,臨門一腳說要一夫一妻制?
所以,她這四年的青春,忍辱負重和俯低做小,全都隨著這個鬼喬家千金煙消雲散了?
我……被霍詔拋棄了?和眼前這些裝點心的瓷盤子一樣,吃完以後,剩了一底子的殘渣?
柳槐序不敢置信,滔天的怒火湧上來,燒的心窩火辣辣的疼。一提腳,咣當踢的麻將桌翻的老遠,蔣夫人將胡未胡的麻將滾了一地,在這些人驚恐的眼神里,花廳里連趴著的狗也不敢動了,氣氛死寂。
……
柳槐序是被霍家的助理兼司機,江軍開小汽車送回來的。
他還特意交代說,霍詔晚上有個舞會不會回來,最近也很忙,就算她去霍家找,多半也找不到他的。暗示的明明白白,就是你少去霍家。
柳槐序沒理他,魂一樣飄進了私宅,翻出了近年來的存款,珍惜的捧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雖然她能已經看過無數遍了。
不用江軍這個狗腿子說,她今後也不會去霍家了。恐怕不超過七點,她今天的『瘋行』就會在這些富太太家裡的飯桌上翻來覆去的被提及,很快,她就會在貴族圈紅的發黑了。
存款上有二萬八千左右,都是霍詔給的,以時候的物價來看,大部分人都能花很久了。
顯然,這些人里不包括柳槐序。電話響了,柳槐序去接,弟弟柳朝歲富有生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好像有女孩子簇擁著他,「姐,我們學校有幾個名額,去浙大做交換生,這個學校比我現在這個厲害多了,我選上了,要自費。」
「哦。」柳槐序應著,弟弟成績一向優越,她肯定是高興的,但這些喜悅總是被他一次次的要錢衝散了,柳槐序有些羞愧,又分析不出自己奇奇怪怪的心路歷程,只好說:「要多少錢,我等會打給你,在外地小心些,別和同學打架。」
柳朝歲報出一個數字,讓她心裡發虛,再次對名校高昂的學費有了認知。
當不成姨太太,以後可怎麼湊弟弟的學費,原本還想送他去留學的。柳家,就缺一個念書人。
柳槐序把存摺裝到包里,踩上高跟鞋擦上口紅,出門到匯民銀行給柳朝歲打款,排了一會的隊,弄完以後天就徹底黑了。冷風呼呼的吹腳脖子,很快下雨了,細雨。
她一時半刻打不到車,就想找個能打電話的地方給江軍叫來接自己,還沒等做出行動,就見前面的拐角駛出輛光亮的小汽車來,喇叭嘀嘀的響,開車的正是江軍。
柳槐序一喜,真巧啊,使勁朝小汽車揮揮手。只見汽車穩穩的停在了旗袍店門口,一個捲髮昵皮衣的年輕女人,挽著霍詔!穿風衣的霍詔!……上了汽車。
汽車毫無留戀的走了。
柳槐序覺得自己的心破了一個口子,冷風往裡面灌,凍的她身體晃了晃,嘴唇顫抖,直勾勾的盯著汽車的尾燈,直到雨打的睜不開眼。
做不成姨太太,地下情人的後半生是沒有指望的,看來不能指著在霍詔這顆歪脖子樹上弔死了。
回到家,柳槐序洗洗涮涮后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回想今天一整天的打擊,猛的抱住枕頭,哭的不能自已。
眼淚浸濕了一小片床單,柳槐序窩在被子拱起一小團,像一隻嗚咽的可憐小獸,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睡的很熟,夜裡隱約聽見些動靜也不起來。
夜幕四合,霍詔邁著長腿上了樓。他身材高大,眉眼深邃俊朗,薄唇緊抿顯得不近人情,稍稍一抬頭,下鄂便延展出冷硬的曲線。
晚上下了雨,霍詔帶了一身寒氣,特意在客廳停了停,免得驚擾了他養的那個嬌氣包。昨天走的太早,不知道她生氣了沒,肯定是生氣了的吧,霍詔低笑,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香煙,眯眼看著裊裊煙絲出神。
晚上路過旗袍店的時候,順路把她訂的旗袍帶回來了,應該能哄好她。最重要的是,他很快會有正經太太了,喬安娜勉勉強強可以擔任這個職位,娶了喬安娜以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柳槐序進霍家。
做他的姨太太,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嗎?霍詔兩步走到卧室門前,他莫名的開始緊張了,深吸了一口氣,沉穩的擰了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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