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底線
6.63
隨陳氏而來的還有蘇龜章，他眉毛豎起，瞪著堂內的蘇明珠，「你都已經是嫁出去的閨女，怎麼還跑回娘將來惹事？」
揮揮手，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快回平昌伯爵府去。」
蘇明珠沒答話，只是一雙黑曜石般閃耀的眼眸朝著花宛如用力的眨了兩下。
接收到自家閨女的示意，花宛如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女兒的意圖。
視線不斷的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陳文敬、正罵罵咧咧訓斥自己丈夫的婆母陳氏、以及一臉不耐煩試圖趕走閨女的公公流轉，咬牙，豁了出去，「夫君，你支持你的決定。」
對著站在一側、眼帶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勸說老夫人的蔣師爺道，「還不快擬好訴訟，帶人去衙門。」
蘇懷泰痛心疾首，草席裹著的屍體明晃晃的擺在面前，嫡母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上來咒罵自己，父親一進廳堂就要趕他女兒離開……
在他們眼內，他到底算什麼？
「夠了！」他閉眼、深呼吸，終於下定決心，不再奢望，不再用那些自己勾勒的家庭美滿的畫面欺騙他自己。
語調中帶著一絲疲憊，「蔣師爺，你把寫好的訴訟讀一遍給老爺、老夫人聽。」
蔣師爺點頭，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將訴訟內容讀出來。
陳氏聽后，綠豆大的眼睛靈活一轉，橫眉怒指，「蘇懷泰，你定要趕盡殺絕？不就是放個印子錢，汴梁城內哪個大戶人家沒放過？」
趾高氣昂的看向衛尋雪，「這契約難道不是你父親所寫？你說被騙就是被騙？誰知道是不是你家故意訛我們？」
蘇龜章沒說話，微眯著眼睛、不著痕迹的打量著陳氏。
陳氏這模樣，打死他都不信她事先不知道此事！
所以，這是陳氏聯合她娘家做的？
他們哪來的錢銀？
三房和大房兩家人也聞訊趕來，蘇漫雪站在最後，冷冷的颳了一眼還在那嚎啕大哭的陳文敬，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麼點小事都干不好。
蘇龜章見一大家子人都在，往主位一坐，臉色鐵青，氣得鬍子都翹起來，「說，都誰參與了這事！」
咦？蘇明珠忍不住詫異，他祖父這事準備徹查此事嗎？
在看到祖母反應之後，蘇明珠也已經猜測她是知曉此事，還再想該怎麼開口提醒父親、母親這一點，萬萬沒想到，一向擅長和稀泥的祖父，居然準備插手調查此事。
蘇懷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爹，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事。」
蘇龜章怒瞪著眼睛，額角青筋「突突突」地直跳，「來人，去陳府，給我把他們家的人都喊過來！」
「老二媳婦。」蘇龜章青著一張臉，「找人去賬房把咱們家近十年的賬本都給我拿來。」橫眉怒視老妻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今天當著一家子的面，你給我好好算算，咱們家這賬，有沒有問題。」
花宛如錯愕，眼神詢問自家夫君，見他微微朝自己點頭，嘆息一聲，「之前郎君就讓我重掌府中中饋，只是前些日子忙著明珠的婚事，所以一時沒騰出手來查賬。」
停頓了下，繼續道，「不過，明珠大婚後，我就開始整理、核對府中賬目，奈何婆母不配合。」瞥了眼陳氏，見她在公公的怒視之下，一句話都不敢多言，繼續道，「不過，就算如此，兒媳查賬，還是查出了不少問題。」
命身後的李嬤嬤回房拿賬冊，「兒媳核算了近五年的賬目，暫不提那些虛高的報價項目。」
此事她早就想同丈夫提，只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現在……當著一大家子的面講，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敢問婆母，為何咱們侯府每月要給陳家各房的侄子、侄女發例錢？嫡出的每月1兩，庶出的每月半兩。」
「每月光這一項支出就有8兩銀子，一年96兩，五年480兩。」
蘇龜章耐著性子聽完花宛如所言，氣得拿起手邊的茶碗，擲向老妻陳氏，「你當我們蘇家是開銀鋪的嗎？」
蘇明珠眼中冷光一閃，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祖父與祖母鬧矛盾，在她的記憶里，以往祖母就是祖父手中的一桿槍，撒潑打滾的事情都由祖母做了，等祖母鬧得大家都煩不勝煩時，祖父才氣定神閑的出來當個老好人、和事佬。
但這樣的結果就是，祖母鬧足要十分的東西，到最後，由祖父出面，總是能拿到五分，甚至更多。
這就是他們夫妻兩一貫的伎倆。
可現在，當祖母踩到祖父對她的底線時，他們往日的默契不復存在，想到這，她的心情就大好！
這對鐵搭檔，終於要撕開他們彼此虛偽的面孔，兩個人狗咬狗咬起來了！
陳氏大腦一片漿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不配合查賬，每日尋二媳婦麻煩，她居然還會查下去，這要是按照往常，她肯定嫌煩的懶得再查。
對上自己丈夫那雙暴怒發紅的眼睛，她背後冷汗涔涔，她最是了解蘇龜章，嘴上說什麼自己是讀書人，視金錢如糞土，可骨子裡只認錢！
誰要是敢貪他蘇龜章一個銅板，他一定會記恨別人一輩子，天天在心裡詛咒別人，陳氏綠豆般大小的眼睛透著一絲狠戾，怒瞪花宛如，「閉上你的B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老爺，你居然不信我？」陳氏屁股往地上一坐，拿手拍著地，「我自打嫁給你以後，何曾浪費過你蘇家一個子！你居然不信我！」
「你！」花宛如被氣得臉色驟白，真的是……潑婦！
蘇龜章可不吃老妻這一套，她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鬧得越凶說明越心虛，往日里她不都是這麼對付幾個兒子的？想用這招對付他，門都沒有，冷哼一聲，根本懶得搭理。
陳氏見狀，立馬收起哭腔，又換了個套路，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要是自己私下拿了一兩銀子回娘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轟隆」一聲巨響，原本晴空萬里的藍天，突然烏雲來襲，響雷連連。
作者有話說:
陳氏：我的天爺阿！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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