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親
6.71
順著聲音瞧過去，陸飲溪發現床邊坐著的，是位四十歲上下的婦人。
銀簪綰髮，眉目如畫。
明明是極為素凈的打扮，卻襯得她更加清雅，隱約間還能看到一股慈悲。
陸飲溪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艷，隨即又冷了神色，戒備心起：「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閨房？」
婦人臉上的笑意僵了僵，柔和的目光底下，濃厚的愧疚幾乎藏不住：「溪兒，不記得我了嗎？」
熟人？
陸飲溪上下打量著床邊婦人，心底的戒備不知為何鬆了幾分。
原主幼年就離開了相府，對府中人的記憶極為模糊，所以一時半會兒她還真的無法認出，這人到底是誰？
少女觀察得很仔細，彷彿床邊坐著的不是人，而是一件精美的古董。終於，在看到那雙極為眼熟的鳳眸時，她心底有了幾分思量。
如果沒記錯的話，原身也有雙類似的眼睛，第一次看到時，她還誇讚過。
念及此處，腦海中似乎有什麼被打破，久遠的記憶穿透層層壁障，化作絢爛的煙花在她眼前盛放。
「溪兒不哭了啊，娘在這兒，娘在這兒呢！」
「溪兒快吃，這是娘偷偷給你留的，你二姐姐都沒有哦！」
「老爺，溪兒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求求你不要把她送走好不好？」
時光回溯，十三年前的聲音「轟」得在耳邊炸開，震得陸飲溪愣在原處，淚水盈滿了眼眶，胸腔處積滿了無處發泄的酸楚。
「你是，娘親？」
「溪兒！」
眼淚流下，婦人終於卸下偽裝，一把將身前的少女摟進懷中，生怕一撒女兒就又沒了。
「對不起溪兒，這些年你受苦了。是娘不好，是娘沒有保護好你！」
這是陸飲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和一個人這般親近。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衣衫傳遞過來，燙得她有些愣怔。
良久，陸蘇氏稍稍鬆開懷中的少女，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懇求。
「溪兒，再喊一聲娘好不好？」
聽到她的話，陸飲溪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便是那兩個字。
「娘親。」
「唉！」
門外，懸在門檻上方的腳最終還是沒有跨進去，陸文瀚眸色深深，朝著內間望了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不必告訴夫人和小姐，本相來過。」
落霞苑母女重逢，正是一派其樂融融，可榮景院卻是又碎了一個花瓶。
「姨娘，可不能再砸了！」
青花落地之前，孫嬤嬤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撈進懷裡，心下稍稍鬆了口氣，不想一回頭就撞上了王氏狠辣的目光。
「老東西，你喊我什麼？喊我什麼！」
這樣的王氏實在太過可怖，孫嬤嬤被嚇得連連後退，卻是不敢再提那句「姨娘」。
今日一早，陸相親自前去，將於佛堂清修十多年，甚少見外人的陸夫人接了出來，隨後下令，陸府永遠只有一位夫人。
此令一出，下人們對二夫人的稱呼，就變回了姨娘。
王氏一直都知道，陸相心中從未有過自己，卻未曾料到，他竟然這般絕情。
十三年前，陸飲溪被送走，陸夫人自封小佛堂，不再踏出一步。彼時，相府後院有三個幼子需要照顧，為了孩子，陸文瀚將王氏提為二夫人。
但也僅是稱呼上的改變，實際地位仍然只是姨娘，可對王氏而言，這已經足夠了，她相信自己遲早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陸夫人。
然而十三年過去，那個女人一出來，她就被徹底打回了原形。
「小姐，您這是何苦？」
說話的是趙嬤嬤，她是王氏的奶嬤嬤，也是王氏的心腹。
「何苦？因為我不服！論家世論才華，我哪點比那個賤人差？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能得到相爺的心？」
「小姐...」
趙嬤嬤有些無奈，想勸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千言萬語到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落霞苑
重逢的母女二人正在用早膳，陸飲澗上完早課，也急匆匆的來了。
「飲澗，溪兒回來的事，可曾告訴淺淺？」
陸家二女陸飲淺，現已經是永昌侯府上的世子妃。
「前些日子聽世子說，二妹的胎象有些不穩，所以兒子並未送消息過去。」
對於這位二妹的性子，陸飲澗再清楚不過，她要是知道小妹回來了，定不會好好的在永昌侯府養胎。
「你做的對。」
將飲溪常伸筷子的那碟菜端到她面前，陸夫人又繼續道，「暫時先別告訴淺淺，等胎象穩了再說。」
說是在小佛堂待了十三年，可陸夫人對外界的消息並不是一無所知，有些事情，她可能比王氏知道的還多。
「溪兒這是吃飽了？」
餘光瞧見飲溪放了筷子，蘇氏的注意力立刻轉到她身上，「可還要再用些？」
「不用了娘親，我真吃飽了。」
一邊說著，少女一邊故意將肚子拍的「啪啪」響，明明是十分粗魯的動作，陸夫人卻不由得熱了眼眶，心中也暗暗做了決定。
「溪兒，過幾日與娘親去一趟安國寺可好？」
「安國寺？」
陸飲溪想了想，猶記得它好像是京城附近，香火極為鼎盛的一座寺廟，京中不少權貴人家都喜歡去。
說實話，她並不是很相信這些，更何況她才用完言靈，現在出門指不定會遇到什麼倒霉事。
然而對上陸夫人那略帶懇求的目光，陸飲溪到底還是心軟了。
「好，我願意和娘去。」
景王府
商洛樹照慣例練了一個時辰的槍法，才收完槍，陳光便急匆匆的闖進了練武場。
「王爺，朱成傑有行動了！」
「說來聽聽。」
「據探子回報，朱成傑打算三日後去安國寺。」
安國寺？
見完輔政王就計劃著要去安國寺，男人可不覺得，這其中沒什麼聯繫。
「可知道他去做什麼？」
「屬下無能。」
陳光垂著頭，面色慚愧。
別看朱成傑這人是個武將，心思卻極為細膩，藏在他府上探子能知道這些消息並送出來，已十分不易。
商洛樹自是知道他們的難處，並未出言責怪，只是略一沉思，隨即開口道：「讓所有人準備好，三日後隨我去安國寺！」
「是。」
陳光領命離開，商洛樹也離開了此處，獨留被倒插在泥土中的長槍，銀色的槍尖散發著冰冷的光。
作者有話說:
感謝老貓、Miai的禮物
感謝老貓、Miai、Yungchen的留言
感謝諸位小可愛的推薦票
愛你們每一天，^_^
章節評論(19)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