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姐
14.63
酉時，天色已暗。
誦了一下午經文的陸夫人照往常一樣，換了身衣裳，打算去找小女兒用晚膳。
「流蘇，問問四小姐那邊的膳食可備好了？」
聞言，流蘇心中忐忑，只能硬著頭皮道：「回夫人，紅梅方才來報，說四小姐晨間出門后，至今未歸。」
「什麼？」
素釵落地，陸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同跟著墜入了地獄，往日被壓下的恐怖畫面紛紛湧入腦海。
有那麼一瞬間，它們似乎要衝破她的理智，主導她的思想，好在最後關頭又被她強制壓下。
「流蘇，你現在立刻派人去外頭找，哪怕把京都翻一番，也要給我把溪兒找回來！
流水，你隨我去溪兒的院子。」
冷靜吩咐完下人，陸夫人沒敢耽擱，即刻往院子外頭跑。
她的居所與陸飲溪的落霞苑相隔並不遠，為了能離女兒近一些，陸夫人甘願住在相府僻靜的角落。
才跨進院子的大門，一道滿含怒意的聲音就撲面而來，震得人心惶惶。
「好大的膽子，一個大家閨秀竟然夜不歸宿？
陸管家，你即刻帶人將四小姐尋回來，周嬤嬤收拾好東西，待四小姐回府，便直接送她回莊子。」
「我看誰敢？！」
聲音一出，蠢蠢欲動的下人愣在原地，待看到來人，更是徹底不敢動手。
別看陸夫人久居佛堂甚少出來，可府上的下人一見到她，都會下意識的聽從，這便是當家主母的風範。
「婉茹，你怎麼來了？」
方才那道聲音出自陸相，所以此時瞧見陸夫人，他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心虛。
「我若是不來，難道要放任你趕走我的女兒嗎？」
「婉茹，我...」
陸文瀚想要解釋，只是話才出口，就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倒是一旁的陸瑾冉忍不住開了口。
「母親，父親也是為了相府的聲譽著想。」
「好一個為了相府的聲譽！」
這是一道清脆的女聲，陸家的三位主子具是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落霞苑的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位十七八歲的少婦人。她著一身藕荷色的妝花緞裙，右手搭在隨行的丫鬟身上，面上掛著柔和的笑意，正款款向三人的方向走來。
「淺淺，你怎麼回來了？」
來人正是曾經的陸家二小姐，而今的永昌侯世子妃，陸飲淺。
想到她肚裡的孩子，陸夫人連忙指揮下人，將其護到自己身邊來：「你這身孕三個月還不到，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對陸相和陸夫人行了禮，陸飲淺這才酸溜溜道：「怎麼？娘親你這是怕我回來，吃溪兒的醋不成？」
從二女兒嘴裡聽到小女兒的名字，陸夫人先是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耀人的光彩：「淺淺你的意思，你見到了溪兒？」
關於溪兒回來一事，相府刻意瞞了下來，是以淺淺能得知這一消息，只能是親眼見到她。
聞此言，年輕的世子妃有些意外：「下人的消息沒傳回來嗎？溪兒在我府上與思妍正玩兒著呢。」
她說這話時，隱在陸相身後的陸瑾冉，神色突然變了一瞬，只是下一刻就恢復過來。
陸飲淺口中的「思妍」是永昌侯的嫡女，與陸飲溪年齡相仿，如今尚在閨中，所以這二人玩在一起並不奇怪。
可實際上，她說謊了！
因為小妹如今正躺在她府上，昏迷不醒。
一個時辰前，景王殿下突然登門拜訪，而後她便得知，一直養在莊子上的小妹回京了。
緊接著，她就看到商洛樹懷裡，滿臉蒼白，正哆嗦著喊疼的妹妹。
也許是血脈之間的感應，又或者是陸飲溪景王殿下信誓旦旦的保證，陸飲淺頃刻間就確認，這是自己的妹妹沒錯。
而後立刻吩咐下人給小妹收拾屋子，同時還不忘傳消息回家。生怕母親擔心，更是不顧世子許卓的阻攔，決定親自回一趟家。
「疼，娘，溪兒好疼啊！」
痛苦的囈語斷斷續續傳到屋外，每聽一聲，商洛樹就忍不住踱一下步字，眉頭也皺得更深。
一旁的許世子看到這一幕，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為啥感覺王爺像是在產房外等候妻子生產的准父親？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隨後就在他腦子裡扎了根，怎麼都拋不開。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打開，永昌侯的府醫走了出來。
「她怎麼樣了？」
瞧見景王關切的神色，府醫不敢含糊，直言道：「四小姐落水偶感風寒，草民只要開張方子，服下便能好，只是...」
猶豫了片刻，他繼續道：「只是四小姐一直喚疼，草民卻是不知為何？
不過聽聞陸相府上的吳大夫也遇到過此等病症，據他所言，只要一劑止疼葯便能好，所以草民想要試試，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像是抓住了什麼，商洛樹面容越發嚴肅，眼底醞釀著深不見人的風暴：「你是說陸相的府醫，也曾遇到過類似的病症？」
「正是！」
「何時何日？」
雖不知王爺為何問這些，府醫還是盡職盡責道：「似乎是陸相府上傳出流言的那幾日。」
記憶飛速回溯，商洛樹猶記得，流言出現的前幾天，他才在安國蘇遇到了少女，當時她對方擒虎用了言靈。
而後便毫無預兆的倒在了大雄寶殿，還是他派馬車將人送回了相府。
如今，類似的場景再現。
這回是周口已經脫離安全，而陸飲溪落水，同時身體伴有莫名的傷痛。
有什麼東西突然在腦子裡炸開，商洛樹好似明白了什麼，卻又什麼都不明白。
到最後，他只能深深望向房間，試圖透過層層屏障，將那個少女印在眼底。
「用吧，止疼的方子。」
得知小女兒在二女兒府上，陸夫人心裡鬆了口氣，面上的顏色也沒有先前那般難看，只是面對陸相時，依舊沒有好臉色。
陸飲溪在永昌侯府上，如此就不能算作夜不歸宿，於是先前的那些吩咐也就不算數了。
故作威嚴的咳了一聲，陸文瀚開口道：「既然溪兒在淺淺府上，那便散了吧。」
「慢著！」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陸相，隨後院子里出現了一聲巨響，那是巴掌的聲音。
「淺淺！」
「二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一直神隱在父親身後的陸瑾冉被打得發懵，直到聽見陸相的聲音才回過神，眼中迅速堆積著淚水，表現得委屈至極。
「二姐姐，你...」
「怎麼，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你？」
話被截斷，陸瑾冉變得越發委屈：「妹妹不知何時惹到了二姐姐，竟讓姐姐這般生氣？」
「竟然真的不知道？那我便告訴你！
方才父親與母親說話，你一個小輩有什麼資格插嘴？還有你身為姐姐，不愛護妹妹也就算了，甚至在父親面前告妹妹小狀。
妾室教出來的，果然就是上不了檯面！」
瑾冉：「我...」
飲淺：「你什麼，你想說你沒有嗎？
好，那你敢對天發誓，說你沒有故意攔住傳信人，勿讓父親以為溪兒至今未歸嗎？」
沉默，在四周蔓延。
陸瑾冉無話可說，因為陸飲淺說得對。去往陸相書房途中，她遇到了前往傳信門房，由此得知陸飲溪在永昌侯府，而後...
「父親，三妹這種行為，您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禁閉三日，不得見人！」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可愛們的關心，夏夏的病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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