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胭脂
17.07
五指收緊，掌心的粉箋揉成一團，被棄之於地。
陸飲溪垂下眼瞼，鴉羽似的睫毛負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緒。
救周口是她自己的選擇，於旁人無關，至於使用言靈會帶來的後果，她也是一清二楚，如此就更不能怪到別人身上。
所以商洛樹的致歉，她不需要！
「紅梅，這胭脂的顏色我不喜歡，扔了吧！」
「扔，扔了？」
紅梅萬沒想到陸飲溪是這個反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小姐，這可是京都時下最流行的...」
「不要讓我把話重複第二遍！」
凌厲的眼風掃過來，紅梅頓時僵直了脊背，這些日子的和顏悅色讓她有些忘了，四小姐並不是什麼善茬。對家人她也許撒嬌退讓，可對外人...
「小姐息怒，奴婢這就將胭脂拿去扔了。」
梳妝台恢復了原樣，上頭再無任何多餘的東西，少女的心思卻動了起來。
算上那回，這是商洛樹第二次給她傳消息，兩次消息出現的地方，都是梳妝台。
陸飲溪所處的地方是相府的偏僻後院，梳妝台更是閨房內間，她不認為商洛樹的手下，可以不驚動任何人，就能把東西送進來。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
她院子里，有商洛樹的人。
一旦這個猜測成立，具體是誰便更好猜了，因為能進她閨房的，攏共就那幾個丫鬟。
紅梅？紅蕊？
又或者是負責給她梳妝紅俏？
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陸飲溪想看到的。
胭脂靜靜的立在桌案上，與送出時一般無二，它身側還躺著一張發皺的粉箋。
她還在生氣，並且不願意接受自己道歉。
「四小姐說，要將這東西扔了。」
一想到方才屬下傳來的話，再看到這盒胭脂時，商洛樹就氣不打一出來，自己都這般委下身段道歉了，可她竟然還不肯原諒自己。
身為皇室子弟的自尊，讓男人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然而理智又告訴他，陸飲溪做的沒錯，寫在粉箋上的歉意，的確不夠誠懇。
既如此，那便只有將案子結束，當面向她致歉了。
「陳光，孫鑫、楊義二人，調查清楚了嗎？」
察覺到主子驟然轉變的氣場，陳光也跟著嚴肅起來。
「啟稟王爺，都查清楚了。但輔助王的人比我們要快一步，如今這二人以及他們家人均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看來輔政王是從周口身上吸取了教訓，率先掌控了主要證人。
「無礙，」男人笑得十分自信，「本王記得楊義的母親，好像過幾日要去安國寺？」
「正是，不過輔政王定會派人沿途保護，我們怕是無法把人劫出來。」
「不必劫人，安排個『大師』進安國寺就好。」
月上中天，清輝朗照，費心找了一天證據的林子涵沒有急著回府，倒是先去了一趟景王府。
「下官有負王爺。」
一見面，他就撩起衣袍跪了下來。
那天從老師的府邸離開，林子涵想了很多，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第一次審理朱成傑的失利，主要責任在他。是他過於主觀臆斷，聽了周口的話，就認為這是真相，以至於忽略了孫鑫、楊義也當事人，讓輔政王抓到了把柄。
君子立於天地，有錯便認，所以他來了景王府。
「林少卿不必如此，」示意陳光將人扶起來，商洛樹繼續道，「過幾日這案子會再審，林大人想要還方擒虎一個公正，還有時間。」
三日後，方擒虎一案再審。
在此之前，商洛樹又送了一張粉箋到陸飲溪手裡，讓她放心。
對此，少女只是撇撇嘴。
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就算通過正規途徑無法替方擒虎拿回清白，自己只要找機會去牢里，再對他用一次言靈就好了。
想到這裡，陸飲溪就又忍不住後悔，當初她就應該直接讓方擒虎變啞巴，不然哪會有現在這些事？
她果然就不應該心軟！
方擒虎一案再審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於是這回來看熱鬧的人更多，公堂上也多了兩個位置，一個商洛樹，一個輔政王。
驚堂木照舊一拍，響徹天際。
但是今天，朱成傑明顯比上次有底氣得多。
林子涵：「孫校尉、楊校尉，三年前的樅陽一戰，你們與周口、方擒虎都是朱將軍的下屬，那麼當時的情況是否像周、方說的那般，他二人都是被朱將軍陷害？」
「林少卿明鑒，方擒虎和周口，分明就是在誣陷朱將軍。」
瞥了一眼身側輔政王，楊義急忙反駁。他身側的孫鑫也不甘示弱，急忙附和。
「對，誣陷。當年在軍中這二人就不服朱將軍，尤其是方擒虎，他仗著曾救過朱將軍一命，就各種拿喬。反倒是將軍以德報怨，不予他計較。」
同一件事的參與者，說出來卻是兩個不同的故事，堂外百姓不禁嘩然，一時間不知哪個才是真的。
但事情終究要有個定論。
老神在在的掀開茶盞，輔政王先發制人：「朱將軍為大齊立下的汗馬功勞，孫、楊兩位校尉也有軍功在身，林少卿覺得這案子該怎麼判？」
林子涵選擇性的忽視他前半句話，恭敬道：「請輔政王莫急，這案子不急著判，畢竟人證還沒到齊。」
「還有證人？」
撥弄茶葉的手微微一頓，商墨正摸不透他這是故弄玄虛，還是確有其事。
「皇叔，不止林大人有，本王這裡，也有個證人還沒來呢。」
瞥見便宜侄子臉上的笑意，輔政王心中沒來由得一亂，耳邊林子涵已經吩咐下去，讓新的證人上場。
在所有人期待又害怕的目光中，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逐漸走進眾人的視野中。待老人走到公堂之上，楊義突然破音出聲：「娘？！」
「不是，娘你怎麼來了？」
老人沒有立刻搭理兒子，她先是行禮，待聽到林大人讓自己起身，她隨即就是一巴掌甩在楊義臉上。
「你還有臉問？我若不來，難道要任由你毀了我楊家嗎？」
臉上傳來的刺痛讓楊校尉懵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楊母的聲音已經再次於他耳邊炸開。
「為娘先前就曾與你說過，我們楊家不圖別的，只要安穩就好。
安國寺的大師也曾為你批過命，只要腳踏實地，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否則整個楊家都會給你陪葬，你怎麼就不聽呢？」
「這位大娘？」
老人驟然的一巴掌驚到林子涵，以至於他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一個度。
整理好情緒，楊母俯身再拜，完全沒有方才的氣勢。
「啟稟少卿，民婦楊李氏，是楊義的母親。民婦可以證明，他方才在公堂上所說，皆為謊言。」
「娘！」
此言一出，場面立刻反轉，朱成傑更是癱在原地，彷彿魂都被人抽走了，然而林子涵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朱將軍，本官這些時日，走訪了不少當年曾在你軍中任職，後來解甲歸田的將士，你可知他們是如何是評價你的？」
到此時，案情已經明了，後續結果也不必再聽。
輔政王鐵青著一張臉，起身拂袖離開，只是臨走時看向商洛樹的目光，十分晦暗不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明，前明威將軍朱成傑謊報軍情，陷害同僚，罪無可赦，判斬立決。」
聖旨下來的很快，林子涵前腳將案情呈上去，後腳聖旨就傳遍了京都。
陸飲溪得知這一消息時，正在為陸夫人抄佛經。聞言，她只是淡淡一笑，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見此，紅梅心中雖然奇怪，卻還是恭敬的退出去，不想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紅梅，是你吧？」
作者有話說:
我果然不適合寫這些陰謀算計QAQ
至此，方擒虎一案就結束了
前文埋的暗線，基本上都已經挑明
明後天會做一個案件的梳理
今天下午考試，晚上要趕作業，所以就中午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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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看書書好、janelin723的禮物、
感謝QwQ、李幸娟、知音、Miai的留言
感謝小可愛們的推薦票
(・ω<)ﾃﾍﾍﾟ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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