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枯
18.9
京都地界，天子腳下。
這裡向來藏不住什麼秘密，是以有頭有臉的權貴世家都知道，陸相府上多了一位四小姐。
可同樣的，這裡也是最能藏住秘密地方，否則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四小姐，大家也不會接受的這般快。
無論真相如何，陸相身邊多了一位姑娘是事實，恰逢春日宴即將召開，於是負責此事的祁王府，便送了兩章請帖到相府。
自己離開京都上層的圈子已有十多年，陸夫人不想女兒也是這般，當即就應下了邀請，連帶著解了陸瑾冉的禁閉。
出門參加宴會，必然要做新衣，陸夫人本打算插手其中，不過想著管家權利還在王氏身上，便又放棄了這種想法。
離開小佛堂這麼久，她從未想過收回管家權，所以做新衣這事，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王氏手中。
用完早膳凈了手，陸飲溪一抬頭就瞧見紅梅踟躇的模樣。不用想，必是商洛樹那邊又有什麼消息要送過來。
將小丫頭們都遣出去，少女閑閑開口：「說吧，這回他又要告訴我何事？」
這些時日，商洛樹已經通過粉箋傳信的方式，將輔政王事迹說了個大概，不過都是些大家都知道事情，與陸飲溪先前打聽到的並無多少區別。
唯一讓她比較在意的，是男人的那句「十六年前，他曾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
只差一步就能登上皇位，是什麼讓唾手可得皇位，突然離他而去？
陸飲溪肯定，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
察覺到四小姐陷入沉思，紅梅猶豫著又道：「此外，主子還讓奴婢告訴您一聲，陛下開恩，讓那位姓方的校尉進了京郊大營。他似乎想見您一面，想向您當面致謝。」
「不必了。」
少女果斷拒絕，時至今日，她依舊後悔當初答應救方擒虎。如今事情已經結束，他們之間也已經兩清，見面也就沒必要了。
「告訴他，只要他把嘴巴閉嚴實些，我就感激不盡。」
看到陸飲溪堅決的態度，丫鬟也不敢再勸，道了聲「是」就退了下去。
沉穩的身影才離開，後腳紅蕊指揮下人捧著衣服進來。
「小姐，去祁王府的新衣做好了，奴婢伺候您試試？」
要去參加春日宴的事，陸夫人都已經告訴她了，所以做新衣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好。」
少女應著聲站起身，等著紅蕊帶著衣裳來給她比劃，不想餘光卻瞥到那丫頭冷下來的顏色，以及對著地板連環跺的小腳。
「她們怎麼能這樣？！」
「怎麼了這是？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陸飲溪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件衣裳，配色得體，花飾也過得去，雖然不出彩，不過卻很適合她。
「當然有！」
紅蕊一把搶過少女手中的衣服，氣呼呼的仍在地上，若不是主子還在身邊，她可能還想上去踩上兩腳。
「小姐您仔細看，這些衣裳的配色花飾，全都是去年時興的樣式，要是穿著它們去參加春日宴，豈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因為年紀小，陸飲溪平日里一直縱著這個丫頭，所以紅蕊和她說話時，總有些沒大沒小。
「去年的？」
少女才來這世界還沒多久，所以對京城流行的東西都不太清楚。
「沒錯，奴婢敢保證都是去年的，今年興起的樣式一件都沒有。」
衣簍的衣服已經翻到底，當真是一件新的都沒有，此時紅蕊的臉頰已經鼓得像只河豚。
「不行，我要去找那個綉娘算賬！」
將手上的衣服隨地一摔，紅蕊轉身就要跑出去，不想半路手腕卻落到別人手裡，正是陸飲溪。
「你先別衝動，這衣裳可能和綉娘無關。」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此次府上做新衣服都是王姨娘在負責。如此一來，她拿到過時的款式，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安撫好衝動的小丫頭，少女鳳尾上挑，淺棕色瞳孔中閃過一抹光華。
「紅蕊，將這些衣裳疊好，我們去榮景院。」
榮景院
陸瑾冉也在試新衣裳，杏黃色的描花長裙，廣綉嵌著銀絲，低調又奢華，當真是讓人錯不開眼。
「娘，女兒穿這身好看嗎？」
拎著裙角，陸瑾冉在原地肆意轉了一大圈，裙擺瞬間散開，如同一朵盡情盛放的杜鵑，濃烈又熱情。
「三姐這麼標誌的人兒穿這身衣裳，當然好看了！」
意料之外的人出現，陸瑾冉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警惕的看向陸飲溪：「你怎麼來了？」
王氏也沒想到四姑娘會來，她心中不禁咯噔一聲，面上卻笑道：「溪兒回相府這些時日，可是許久未曾來我這兒了。」
「王姨娘，我覺得，你還是稱我為四小姐比較好。」
溪兒和四小姐雖然指的是一個人，可不同的叫法，也寓意著身份的不同。
先前陸夫人沒出來，陸相給王氏管家權，同時也默認她是陸家的二夫人，所以她稱呼陸飲溪為溪兒一點問題都沒有。
然而現在，她的身份已經變成了姨娘，一個只比奴才身份高一些的妾，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稱呼小姐的名字呢？
「陸飲溪，你不要太過分！」
親娘被欺負，身為她的女兒，陸瑾冉自然要站出來護著，卻未曾想過自己是不是眼前少女的對手。
唇角上挑，陸飲溪微眯著眼，似笑未笑：「三姐姐，這是你對妹妹該有的態度嗎？」
「你...」
「四小姐說得對，」王氏咬著牙拉住女兒的手，於情於理，今天她們的確不佔理，「妾身以後會多加註意，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姨娘！」
陸瑾冉不服，卻只能咬著唇，狠狠的看著陸飲溪，恨不得用眼神殺了她。
少女卻輕笑出聲，並不將她的眼神殺放在心上。
「王姨娘知錯就改，是我等學習的榜樣。既如此，那我們再談談姨娘犯得第二個錯誤？」
未等她反應，陸飲溪就拍起了手掌，外頭的紅蕊聽到動靜，立刻帶著一簍衣裳走進屋子。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縱然王姨娘再傻也知道，陸飲溪這是發現了。
自從那次流言失敗后，她就停手不再針對陸飲溪，而是一直隱在暗中想要找到她的弱點，再一擊必中。
誰知道陸飲淺一句話，就將自己的女兒關了禁閉，所以她便想了這個法子報復。本以為陸飲溪才來京都不懂這些，萬沒想到還是被她發現了其中的貓膩。
王氏：「四小姐是不滿意這些衣裳？不如您說說想要的樣式，妾身現在就讓綉娘趕出來。」
「這樣啊，」陸飲溪故意拉長聲調，同時也在撕扯著王氏那顆忐忑的心，「那我要三姐姐身上這一套，可好？」
「憑什麼？」
王氏還未說話，陸瑾冉先喊了出來。
這是她最喜歡的衣裳，她想穿著這一身去見景王殿下的。
「憑什麼？憑我是嫡女，憑我年紀比你小，這個回答三姐姐可滿意？」
陸飲溪每說一句話，腳下就上前一步，逼得陸瑾冉不得不後退，最後直接跌坐在椅子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三姑娘狼狽的模樣印在瞳孔里，少女鳳眸上揚的越發厲害，徹底將自己帶入壞人的角色。
嫡女，又是嫡女！
身份上的優勢，將這母女二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卻偏偏又無法反駁。
「所以三姐姐，這身衣服，你打算給我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
陸瑾冉捏著裙擺，下唇幾乎要被要出血，「陸飲溪，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告訴爹爹嗎？」
「隨便咯，」少女無所謂的聳著肩，「不過去之前，請把你身上的衣服，脫！給！我！」
「你！」
陸瑾冉幾乎要被陸飲溪的不要臉氣得吐血，可是眼下，她只能將衣服脫下來給她。
「妹妹謝謝三姐姐！」
說這話時，少女的眼尾依舊上揚著，挑釁之意顯而易見，然而更挑釁的，還在後頭。
「紅蕊！」
聽到主子的聲音，紅蕊立刻從衣簍里掏出一樣東西，遞到陸飲溪手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把剪刀。
「陸飲溪你要做什麼？衣服我都已經給你了！」
以為她要對自己做什麼，陸瑾冉直往王姨娘懷裡拱，殊不知王姨娘也怕得緊。
「要做什麼，三姐姐看著不就知道了！」
話音才落，剪刀已經穿透長裙，布帛撕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杏黃的杜鵑花，就這般在陸飲溪的手中，枯了。
作者有話說:
看到很多小可愛在猜女主的身份
夏夏只想說，女主就是陸相親生的！親生的！親生的！
等劇情到了，會給大家揭秘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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