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往事
26.22
「父親回去了?!!」
如果要問,從大悲到大喜是什麼感覺?此刻的陸飲溪最有發言權。
她怎麼也沒想到,方才還在為父親的安全擔心,此刻他就已經安全了。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商洛樹在輔政王府竟然有眼線,陸相回去的消息,正是這位眼線送來的消息。
「你,不是在哄我吧?」
父親才在早朝彈劾輔政王,商墨正會這般輕易放他回去?
「四姑娘若不信,大可回去看看,若沒見到陸相,本王隨時歡迎你回來找我算賬。」
搖了搖手中的密信,男人笑得十分自信。
自從決定留在京城后,他就一直讓人盯著輔政王府,只要有異動,那邊就會傳消息回來。
例如陸相被帶進王府,消息就躺在他的書桌上。只是他一早就出了城,還沒有來得及看。
適才那邊人又傳信回來他才發現。
所以,父親這是真的回去了!
陸飲溪整個人頓時松泛下來,感謝的話就要溢出口,卻在瞥見商洛樹時,又硬生生咽下。
她還欠他一個願望,雖然陸相是自己回去的。
陸飲溪:「我的話還作數,你若有什麼願望,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可以用言靈幫你實現。」
不等男人反應,她又立刻道:「今日就多謝王爺,民女先告辭了。」
許是知道小姐急切的心情,回程的馬車被車夫趕得飛快,少女更是片刻都沒敢耽擱,待馬車停下后,直接跳下車轅跑進宅子。
「父親,您怎麼樣?可有受傷?輔政王可有對你做什麼?」
一瞧見陸相,陸飲溪直接躍到他身邊,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直到發現他不像是受了什麼傷,才放下心蹲到他腳邊。
看到女兒這般關心自己,陸相和普通人家的父親一樣,心中自然熨帖又喜悅,然而這種情緒很快就被源源不斷的憂心取代。
大手撫上女兒的發頂,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緩緩開口:「溪兒,為父送你去舅父那兒可好?」
舅父?隴西?!
陸夫人出身隴西的蘇家,未出閣前,她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家閨秀,當年陸相能娶到她,都算是高攀。
然而十幾年前的一場陰謀,使得蘇家人幾乎全都折在了裡頭,最後還是陸文瀚救下了蘇府唯一的男丁,也就是陸飲溪的舅舅,送回了隴西老家。
這些都是前段時日,少女從紅梅那兒聽來的,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場。
如今,他又要將小女兒送過去,言下之意不用猜,幾乎是明晃晃的被擺在人前。
雙手堅定的握住陸相的大手,陸飲溪試探著開口:「父親,輔政王是不是威脅你了?」
陸文瀚沒有言語,只是閉了眼,明顯不願意談。
見狀,少女也不著急,緊了緊手上的力氣,又道:「父親,您昨日說,今天要將一切都告訴女兒的,現在就說可好?」
陸文瀚沒想到這個時候,女兒都還記得這事,心微微沉了沉,在陸飲溪隱隱期待的目光中,他緩緩點了點頭。
「事情的起因,大概要從先帝還在世時講起。」
十六年前,陸相還不是陸相,那時他只是深得先帝恩寵的朝堂新貴,與他一同簡在帝心的,還有如今的張相。
兩人是同科進士,又都心有抱負,想干出一番大事業,於是便將彼此引為知己,約定絕不辜負陛下的信任,定要攜手開拓一個盛世。
然而,現實很骨感。
兩個年輕人甚至連拳腳都沒有伸開,陛下便突然病重,成日昏迷。
臨走的前一刻,迴光返照的先帝,將年僅六歲的嫡子封為太子,隨後又給太子安排了一眾顧命大臣,這才撒手人寰。
陸文瀚便是在這時,成為了陸相,卻也只是空有其名,因為所有大臣都已經為輔政王馬首是瞻。
最絕望的,還不是這個。
先帝駕崩,葬禮完成,照禮制應該迎幼帝登基,可輔政王偏偏沒有動靜,甚至還暗中調兵包圍京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說到這裡,陸飲溪發現陸相的神情逐漸猙獰起來,牙齒也被咬得「咯咯」直響。
「那後來呢?」
端了杯冷茶到父親手邊,少女柔和的問道。
「後來?」
「後來多虧了空釋大師,還有錢大人。」
書房裡已經沒了旁人,唯有商洛樹靠坐在太師椅上,耳邊全是今早徐太師說的話。
徐太師徐政道,早年的太子太師,如今只是空有其名,無實權。但他卻是十六年前,京城那場危機的親歷者。
「察覺到商墨正的狼子野心后,空釋大師用一句批命,延緩了賊子的行動。」
「京衛指揮使錢大人趁此機會,帶人搶先一步拿走了玉璽,鎮守東宮。」
「批命?」商洛樹不解。
雖然被認為義子,但他一直被養在京城下轄的蒞陽,先帝駕崩后才被接回京城。
「對,批命!」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徐太師突然笑了起來,連帶著皺紋也有了笑意。
「那時,陸相的夫人已有七個月的身孕,空釋大師就是藉此胎,嚇了那賊子一嚇。」
「敢問,那位大師,是如何嚇的?」
商洛樹問得十分小心,他有預感,有什麼正撥開迷霧,在向他緩緩走來。
「大師說了一句話。」
「他對那賊子說『王爺若執意如此,日後怕是會命喪於陸四小姐之手。』」
言罷,徐政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中氣十足的笑聲像是要掀翻屋頂,傳到京城去。
然而一旁的商洛樹,卻只聽到他笑中的悲涼。
徐政道比陸相大不了多少,但他的仕途,已經永遠止步。
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想當年,空釋大師甚少為人批命,但都極為準確,未來必會應驗,所以...」
「所以,皇叔怕了是嗎?」
男人下意識接過話,這樣他才不會亂想,那時的商墨正會因為這句批命,對尚在腹中的陸飲溪,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然而,徐太師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他沒怕。你那便宜皇叔根本不信這些,是他手下的人怕了,所以才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但也僅僅是一點時間而已,不過也夠了。」
其後商墨正便重整士氣,意圖再次出手,但為時已晚,玉璽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要成為一國之君,玉璽是極為重要的象徵,沒了它,縱然商墨正登上帝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日後的史書上,必然是千古罵名,這不是他想要的。
「父親,輔政王當真不信空釋大師的批命嗎?」
往事聽到一半,少女不禁陷入沉思。
雖然她也不信那個什麼大師的屁話,但她畢竟來自現代,土生土長商墨正,會和她一樣嗎?
作者有話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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