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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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靈七日，孔家幼子孔蛟下葬。
孔家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邀請任何親人拜祭，若不是特意盯著，幾乎沒有人知道今日是孔蛟下葬的日子。
下葬過程中，孔仁全程都很平靜。
平靜的看著棺材釘，一根根的被釘入棺材中，再平靜的看著沙黃的泥土，一點點將棺槨掩埋。
幾乎所有的孔家人都以為，老爺已經完全接受幼子離世的現實，即便庶長子孔方，也是這樣覺得的。
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朝，他們都意識到，自己錯了。
「臣孔仁，彈劾工部尚書夏晨光！本朝十年江南水患，朝廷撥款修建堤壩，夏大人中飽私囊貪墨銀兩十餘萬。」
「本朝十三年於洛陽修建行宮，工部尚書從中貪墨白銀五萬兩。」
「本朝十五年......」
「當年臣尚在工部任職，是以知道其中內情，這是夏大人貪墨的證據，還請皇上過目。」
誰也沒有想到，銷假后第一天上朝的禮部尚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彈劾工部尚書，甚至連賬本都準備好了。
然而，這只是個開胃菜。
「啟稟皇上，臣孔仁要彈劾兵部侍郎羅忠遷。此人不僅聯合夏晨光一同貪墨，更是私造兵器。據臣所知，其暗中可能還藏有一支私軍。」
「由此，臣懷疑羅大人其心不軌，意圖顛覆本朝，還請陛下詳查！」
「這是羅大人藏匿兵器的地圖，請陛下過目。」
......
今天的這個早朝，絕對是商洛則登基以來最爽快的一次，整個早朝幾乎是孔仁一個人的秀場。
每彈劾一人，他便奉上一份證據。站在隊列首位的輔政王，臉色就黑一分，到最後，幾乎沒人再敢看他的臉色。
「最後，臣還要彈劾一人。」
聞言，所有人下意識，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個名字。
這孔大人是不要命了嗎？竟然還想彈劾輔政王？
有人在心中這般想著，但他們也是忠心佩服孔仁的勇氣，一連彈劾十多位輔政王一派的官員，真是豁得出去。
不過，事情似乎並沒有按照他們預想的那樣發展。
眾人只見孔仁默默摘下的自己的官帽，對著龍椅上的帝王俯首叩拜。
「臣孔仁，要彈劾禮部尚書孔仁！」
「此人為官期間，在其職不謀其事，為虎作倀，貪墨餉銀無數，明知朝中藏有蛀蟲卻隱瞞不報，甚至與其同流合污，實在愧對陛下和朝廷的信任！」
「罪臣自知所犯之罪罪大惡極，不敢乞求陛下原諒，但求您能給臣一個全屍！」
朝臣尚未反應過來，孔仁竟然自己彈劾自己，耳邊便聽到「嘭」得一聲巨響。
諸位朝臣眼前瞬間被鮮紅佔滿，緊接著是各種尖叫和疾呼。
禮部尚書孔仁，在彈劾了朝中的蛀蟲后，於朝堂上撞柱自殺了！
論語有云：「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孔仁不是什麼好人，他身上的罪名無論哪一條拖出來，都足以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可在臨死前，他終是找回了讀書人的風骨，全了那個「仁」字，對得起名字前的姓。
殺身成仁，我輩願為心中的正義，獻上生命。
商洛樹今日依舊沒有上朝，但朝中的消息他比誰都要靈通，所以孔仁撞柱自殺的事，他比外頭的人都要先知道。
好一個殺身成仁啊！
明明是為兒子報復輔政王，孔仁這番操作不僅達到了目的，甚至還為自己贏得了身後美名。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
「陳光，將今天早朝的事散布出去，本王希望在傍晚之前，傳遍整個京城。」
「屬下遵命！」
陳光抱拳領命，本想直接退下，但嘴巴卻比手腳先有了動作，「王爺，如今孔仁已死，馮姑娘她該如何處置？」
男人覦了他一眼，好笑道：「將楊白和他的證詞一同給大理寺送去，林子涵會知道怎麼做的。」
「可是王爺，楊白今早死了。」
陳光撓著頭一臉為難，那幾位負責審訊的兄弟可能下手重了些，尚未問出什麼信息，這人就撐不住沒了。
「那就將證詞送過去。」
「得嘞！」
這日午時，「孔尚書殺身成仁，揭露朝堂黑暗」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攪弄下，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真正的文人風骨當為何？
讀書究竟是為了做官，還是維護心中的正義？
由此事件引發的類似問題，每天都能聽到人們的辯論。
除此之外，文人才子還為其寫詩作詞，瓦肆勾欄將他的事迹寫成了故事，任由說書人一遍遍的傳說。
朝堂中，借著孔仁的「東風」，商洛則聯合陸相，將那些蛀蟲全都清理了一遍，該流放的流放，該抄家的抄家，該死的也不會留他多活一日。
相較之下，輔政王這一派的人卻是人人自危，就怕會輪到自己。
「王爺，如今六部之中，只有戶部和吏部是我們的人，我們不能再退了！」
輔政王府的書房內，一眾幕僚聚集在此，神情無比嚴肅。
相比之下，商墨正倒是很淡定，彷彿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無視那些幕僚的話，他轉頭問向身邊人。
「江南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嗎？」
「剛剛收到消息，請王爺過目。」
接過下屬遞來的紙條，輔政王一目十行的看完，又將其扔了回去。
「讓他們按計劃行事，再通知南楚那邊，可以行動了。」
經此一事，輔政王的聲譽下降了不是一星半點，畢竟有心人曾透露，孔仁的彈劾的那些官員，大多是輔政王麾下。
這也就意味著，有些路，商墨正已經註定走不了了。
商洛樹！
真是他的好侄子啊！
陸飲溪發現，這幾日父親的心情特別好，不僅臉上時時帶著笑意，還連續好幾日的晚膳都多吃了半碗。
想到這幾天商洛樹傳來的消息，少女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馮婉那邊，你主子可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用完膳回到自己的院子，陸飲溪問及了馮家的事。
馮立信昨日已經被馮家接回去了，若此時馮婉能出來，必然也是極好的事情。
「小姐放心，方才陳光已經傳來消息，如果不出意外，馮小姐明日便能歸家。」
「如此甚好。」
忙了這些時日，事情總算能告一段落了。
然而，事實當真如此嗎？
在馮婉出獄的前一日，南楚趁夜陳兵邊境，停戰三年的南楚和大齊，終於還是又燃起了戰火。
作者有話說:
三更~
這章寫得有些難受
所以晚了
希望大家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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