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工具人
57.32
一連串的問題，再次讓王大力啞口無言。
陸飲溪說的對，正常情況下，官府糧倉的所在地甚少會讓普通民眾知道，更何況他一個莊稼漢。
若不是這次陽羨發生天災，王大力這個名字，可能永遠只會和黃土地聯繫在一起，而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化作歷史長河中一顆不起眼的沙礫。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陽羨發生天災是事實，王大力也將永遠和陽羨這個地方牽扯在一起，無論是正面形象還是負面。
「不願意說？」
刀面輕佻的拍著王大力的側臉，陸飲溪言行間的侮辱越發明顯，惹得方擒虎和陸虎都忍不住側目，怕是從未想過，四小姐竟然這般...豪放？
反倒是商洛樹，面色十分淡定，嘴角甚至還微微翹起。
「行，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我幫你說！劫糧倉，其實是你和夏守正聯合策劃的，對吧？」
「放屁，」
王大力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妄圖起身爭辯，卻又被方擒虎摁了回去，但嘴上一點都不服輸。
「夏守正那個狗官，根本不配讓老子和他聯手，這事分明是林大壯和他在背後坑老子！」
又是林大壯！
陸飲溪遞了個眼神給商洛樹，神情逐漸變得玩味，語調也故意拖長音：「原來還有個叫林大壯的啊...」
「你...」
王大力登時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騙話了，神色中浮現幾分屈辱。他想反抗，可看清周遭的環境后，內心又逐漸歸於平靜。
最後，徹底放棄掙扎。
「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我們這一群人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都是林大壯和夏守正害的！」
幾個月前，陽羨連綿的暴雨，莊稼全都毀在了這上頭，朝廷不但不體諒，甚至臨時要求增收賦稅，交不出來就得挨五十板子。
對靠天吃飯的農民而言，這無疑是在要他們的命。
於是，滿腔豪氣的王大力，打算帶著村民去找知府要個說法。這消息也不知怎麼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聚成了上百號人。
二十多年都和黃土地打交道的王大力，以為這樣就能和夏知府站在同一平台，來一場平等的協商。
殊不知最後，他們連夏守正的面都沒有見到，己方的幾個村民還被差役傷到了。這行為，無疑是給村民本就一肚子的火上，又澆了一桶油！
林大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別看這人名字聽著很老實，實際上卻是個偷奸耍滑之輩，若是在平日里，王大力都不帶搭理他。
可那天，他的怒火燒光了理智，被林大壯幾句話一激后，他就帶著眾人劫了糧倉，隨後遭遇城內的守軍，而後退守北城門外。
牢中的幾個村民，就是這個時候被抓走的。
說到這裡，王大力的聲音停了下來，面色也多了幾分猶豫，陸飲溪卻趁此步步緊逼，絲毫不給他放鬆的機會。
「你話沒說完吧？林大壯和夏守正聯手在背後坑你，這事兒你還沒說呢？」
這是王大力不願意提及的回憶，閉眸忍了忍，他再次開口。
「那次搶糧倉，我們搶了不少糧食。當時平羌的近況與我們類似，陽羨又離其它縣鎮甚遠，所以...」
「所以你以為，陽羨會因此暫時陷入糧荒，你們就能以此威脅夏守正？」
商洛樹順勢接過話，王大力小幅度的點頭，「那時大家將糧食看得特別緊，對行跡可疑的人也會多加註意...」
也是在那個時候，王大力發現了形跡可疑的林大壯。
他猶豫片刻，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接著就看到他和衙門的人見面，還將他們一處藏糧食的地方給泄露了出去。
最後，看到他倒在血泊中...
說實話，看到林大壯死在自己跟前，王大力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他隨後也意識到，林大壯和夏守正那個狗官是一夥的！
自己入套了！
一旦順著這個思路想，當初劫糧倉時，一些不正常的地方也變得正常起來！
比如前來阻攔他們的守軍，明明各個都訓練有素，卻還是讓自己這一群山野村夫給逃了，如今看來就是故意的！
「但我看跟著你的那幫人，好像都不知道林大壯和夏守正的關係？」
陸飲溪提出疑問，否則那個中年婦女提到林大壯這個名字時，不應該是那個態度。
「因為我沒有告訴他們。一旦他們知道了真相，還會隨我一起在城外堅持嗎？」
王大力說的有理，村民若是知道，當初搶糧倉都是官府一手策劃，以他們對夏守正的恨意，估計會分分鐘衝進城跟他拚命。
於是，身為他們的領頭人，王大力選擇了隱瞞，甚至連林大壯這個名字都不允許提，卻不知自己也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要不是夏守正有意縱容推動，這夥人怕是早就被滅了！
至此，王大力的故事徹底講完。
他似乎還沉浸在情緒里沒出來，精神怏怏。隨後耳邊就聽到陸飲溪的一聲嗤笑。
「所以，即便到這個時候，你還天真的以為，只要你們不妥協，堅持抗爭，夏守正就能給你們減稅？還給你們放人？」
陸飲溪算是看出來了，王大力這個人，勇氣有之，卻沒有什麼謀略，全程都被人牽著鼻子走，骨子裡還有一種天真。
果然很適合當工具人！
江南，廣陵
除了平羌，此地是距離陽羨最近的地方，逃離陽羨或者平羌的百姓，大多都會經過此地。
由此，有關於陽羨、平羌百姓遭遇的天災，兩地知府趁機壓榨，朝廷無動於衷、漠視生命的言語，也漸漸在這片土地上傳開，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廣陵地處大齊母親河的下游，這裡的百姓前些年，就曾親身經歷過母親河決堤，沖毀他們家園的慘狀，所以對陽羨百姓的經歷，最能感同深受。
當年他們經歷這些的時候，今上尚未掌權，是輔政王派人將他們救了回來，其後又是減賦，又是重建家園。
如今，皇上早已親自處理朝政，卻如此對待陽羨百姓...如果哪一天，廣陵不幸再遇天災，皇帝是不是也會這麼對他們？
一時間，廣陵百姓心中一寒。
「唉，要是輔政王當皇帝就好了！」
不知是誰起的頭，沒過多久這句話就被當地所有人接受，開始在廣陵流傳，接著越傳越遠。
京城，輔政王府
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帶著主子的信件飛往廣陵。
信件上只有兩個字：行動！
作者有話說:
晚安，早睡啊
小可愛們~~
今天好像是北方的小年
再祝大家小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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