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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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芃芃神色冷淡地望著他，像在看一條被人踩在腳下的可憐蟲。
她嘴角一彎，眼底儘是冰冷：「那我會讓他們比我先死。」
萬鵬程與她對視里幾秒，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能做到嗎？」
吳芃芃只覺得他那聲笑帶起了一陣寒意，冷到了她的骨子裡。她的手臂和耳後，霎時間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能做到嗎？
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現在光是敗家活命，就已經逼得她舉步維艱、自顧不暇了。
要是有人在背後虎視眈眈想要取她小命，她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
吳芃芃面無表情望著萬鵬程，費了好大勁，才沒在他面前露怯。
會面結束，萬鵬程被警察押回牢房，他沒有掙扎，只是經過吳芃芃時，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吳芃芃，你讓我不好過，你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吳芃芃冷眼看著他發狂，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她咬著的牙關一松，整個人都微微有些發抖。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身處在一個四面都是絕壁的斗獸場里。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裡衝出來一頭猛獸，將她撕碎吞噬。
「吳小姐，你不用擔心。」陳警官以為她被萬鵬程的威脅嚇到了，柔聲安撫，「他在這裡出不去，不會傷害到你的。」
吳芃芃深吸一口氣，斂了軟弱的情緒，這才抬頭沖他微微一笑：「謝謝你，陳警官，我先走了。」
陳警官原本還想再安慰幾句，見她似乎不願意再提，便識趣地說：「我送你出去。」
他們從二樓下來時，遠遠就看見吳羨等在大廳，他似乎正在處理什麼工作，眉宇間是一貫嚴肅的神情。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頭朝樓梯口一看，收起手機快步走過來：「芃芃，你沒事吧？」
吳芃芃朝他輕鬆一笑：「沒事了，四叔。」
吳羨見她神色有些疲憊，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別擔心，一切有四叔在。」
吳芃芃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現在無人可信，茫然四顧，儘是豺狼虎豹，齜著獠牙想要吞掉她。
她很害怕，但她不敢表現出來。
她害怕軟弱一旦露出來，就會成為敵人撕碎她的武器。
吳羨又和陳警官寒暄了幾句，就帶著吳芃芃離開。
出了看守所大門，吳芃芃並沒有上吳羨的車，她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四叔，您先回去吧！我太久沒出來了，想隨便走走，透透氣。」
吳羨又把車鑰匙裝回公文包里，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叫助理來取車：「那我陪你。」
「不用了。」吳芃芃笑著謝絕他的好意，沒有解釋緣由，「我想自己走走。」
吳羨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那你到家跟我說一聲。」
吳芃芃點了點頭：「您慢點開。」
送走了吳羨以後，吳芃芃漫無目的地沿著看守所門外的國道朝前走。
她想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可腦袋裡像有一團漿糊似的，混亂的不行。
她嘗試了很多次，都毫無頭緒，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任由自己胡思亂想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突然開始下起了小雨，路人紛紛開始小跑起來，或是找地方避雨。
吳芃芃卻仿若未察，繼續朝前走著。
雨越下雨大，沒過多久，排水系統不太好的路面積滿了污水。
有私家車從她身邊經過，濺了她一身污水，車子疾馳而去。
吳芃芃看著白色大衣上的污漬，像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忽然委屈的無以復加。
上一世被迫死亡的不甘，和這一世擔驚受怕的委屈，攜著漫長歲月沉澱下來的寒意，疾風驟雨般朝她湧來。
她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殘酷的現實掀翻在地，她終於蹲在路邊，嚎啕大哭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命運會落在她的頭上。
她自認為自己還算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連走路遇到螞蟻，都會小心地避開，以免踩死它們。
雖然偶爾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她並沒有像私生一樣去砸偶像家的門，更沒有因為諾獎沒有頒給她而在網上詆毀評委。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她，她只是想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就在她哭得天昏地暗時，眼前的光忽然被人擋住了，大雨也被擋在世界之外。
吳芃芃抽抽搭搭地抬起頭，看見賀千山正滿眼心疼地望著她。
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不知為何，看見他的眼神，她突然就覺得更委屈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怎麼都止不住。
賀千山看著她的眼淚，只覺得有人在他心上裝了一個水龍頭，滾燙的開水澆著心上最柔軟的嫩肉，痛得他呼吸一滯。
他慢慢蹲在她面前，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喉嚨像被擰緊了發條，怎麼都吐不出一個字。
吳芃芃的臉埋在他的胸口，毫無顧忌地哭了十多分鐘。
直到哭得她的大腦有些缺氧，鼻腔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吳芃芃吸著鼻子離開他的懷抱，抹了一把臉仰頭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賀千山幫她整了整壓亂的劉海，神色溫柔：「路過。」
他不能告訴她，他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時，他內心的恐懼和絕望。也不能告訴她，他得知她去了看守所時的擔心，和一路找來看到她在大雨中哭泣時的心疼。
如果他們兩個人中註定有一個人，要承擔這些無法言說的痛苦和折磨，那他寧願那個人是他。
讓她做快樂的那一個就好。
吳芃芃走得太遠，已經快接近郊區，附近沒有服裝店，賀千山只好把她先帶回車上。
一上車他就把暖氣開到最大，吳芃芃坐了好一會兒，凍僵的大腦才開始恢復運轉。
想到剛才哭得慘不忍睹的場景，她有點不好意思。
她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那個，剛才有輛車濺了我一身污水，還不停下來給我道歉，我太生氣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連自己都不相信了。
賀千山卻沒有拆穿她，他從後座拿了一包抽紙，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著頭髮。
直到將她頭髮上的水分全部擦乾，他才輕聲開口：「下一次，不要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行嗎？」
吳芃芃剛止住的眼淚，差一點再次決堤，她攥著安全帶，瓮聲瓮氣地「嗯」了一聲。
賀千山擔心她穿著濕衣服會感冒，趕緊發動車子朝最近的商業街開去，想先去買衣服讓她把濕衣服換掉。
吳芃芃以為他要送她回家，語氣懇求地說：「你可以先不送我回家嗎？」
她這副模樣，唐姨看見了肯定會擔心，她現在心力交瘁，實在沒什麼心情再去應付旁人了。
賀千山調轉了車頭，朝相反的方向駛去：「好。」
作者有話說:
佟佟：今天是2020最後一天，在這個好日子，我決定加更一章（這個理由不錯吧哈哈），晚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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