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前世今生
39.22
吳芃芃醉酒的腦子反應慢半拍，好一會兒才側過頭問：「你說什麼？」
賀千山看著她懵懂的樣子，眼底笑意更濃：「沒什麼。」
她現在醉成這樣，明天醒來肯定斷片，就算他們現在抱頭痛哭相認，到時候肯定也忘得一乾二淨。
更何況，他不知道她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是否和神明做了什麼交易，有沒有什麼秘密不可告人……
他太害怕失去她了，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他願意等，等到將來有一天，她足夠信任自己，願意把這一切告訴他。
到時候他再告訴她，他已經等她很多年了。
賀千山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神遊的吳芃芃，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沒想到你還記得他。」
「當然記得呀！」吳芃芃望著窗外的霓虹，聲音輕得彷彿來自天際，「他是我悲慘童年裡的一道光啊！」
賀千山卻覺得這句話如同萬鈞之力，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的心臟驀地抽痛了一下。
她又何嘗不是他悲慘童年的一道光。
故事的起始得回到他八歲那年，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他被人綁架了，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大山裡了，而且已經成為一對中年夫妻的兒子。
他試圖逃跑過，可是每次沒跑多遠就被人抓回去了，還會遭受一頓毒打和三天斷食懲罰。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逃跑過了，因為他在策劃一場完美的逃亡計劃。
他的計劃是秘密進行的，可還是不小心被「養父母」家的「妹妹」發現，「妹妹」承諾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條件是他要帶著自己一起逃走。
他知道「妹妹」也是買來的，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他們計劃得很周全，花了整整半年時間勘察路線，博取村裡人的信任，讓大家以為他已經死心，不會再逃跑了。
他本以為這次能夠成功，誰知後來被「妹妹」出賣了，他在逃跑途中被抓了回來，被憤怒的「父親」一木棍打在頭上，當場暈死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他已經在一家孤兒院里了，有著一張陌生的面孔，和一個陌生的名字。
那時候他還太小，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懇求院長把他送回金城宋家。
院長一臉不忍地搖了搖頭，只是嘆息。
後來他才得知，這個裡沒有金城，也不叫雲國。
他這個異界來客在這裡格格不入，院里的小孩都不待見他，甚至孤立霸凌他。
有一次他又被他們關在廁所了，數九寒天，他的衣服被澆得濕透，他又冷又餓，終於放下了「男子漢」的小小尊嚴，蹲在廁所小聲哭了起來。
就在他哭得快要暈過去時，廁所隔間的門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道刺眼的光驟然照進來。
他茫然地抬起頭，看見一個扎著兩根麻花辮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
看清他的模樣后，她眉頭微蹙，脫下她那件粉色的破羽絨服給他披上，然後朝他伸出手：「跟我走吧！」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任由她牽著往前走。
「我叫小遠，你可以跟大家一樣，叫我小遠姐姐。」
這是她跟他說的第二句話，他執拗地不想跟大家一樣，於是就叫她「姐姐」。
她似乎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姐姐」，對他比對院里其他孩子都要好。
因為她的緣故，他再也沒有被人欺負了。
她成了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縷光，他每天追逐著那束光，甘願做她身後的影子。
漸漸地，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願意把自己短暫人生里所有的快樂和煩惱都跟她分享，唯獨不敢提及自己的來歷。
他來自一個叫做「雲國」的地方，而這個世界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國家。
他怕他說出真相，她也會像別人一樣，把他當成瘋子，從此遠離排斥他。
他小心翼翼地守著那個秘密，期待著能到有一天他足夠強大了，再把一切坦誠相告。
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就離開了那個世界，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大山裡，他試圖告訴別人他的遭遇，可是整個村裡的人都以為他瘋了。
後來他回到金城后，也試著找過那個福利院，但是沒有人知道有個叫「中國」的地方。
那彷彿只是他年幼時期的一場大夢，夢醒無痕，往事如煙。
可他還是自欺欺人地把「遠山」這個名字，安置在他的生活里，像是祭奠自己的一個夢一般。
現在這場夢終於變成了現實，她跨越時空來到了他的身邊。
賀千山的喉嚨有點哽塞，眼底熱熱的，他做了好幾次吞咽的動作，才終於把胸腔里的聲音擠出來：「跟你約定的那個人後來不見了，你想他嗎？」
「當然啦！」醉酒後的吳芃芃格外坦誠，「想知道他被人領養後過得好不好，養父母有沒有虐待他，他在新家開不開心。」
賀千山在心裡默默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他過得不好。
其實起初還算好吧，從福利院領養他的那對年輕夫妻還算善良，供他上學，讓他衣食無憂，也沒有虐待過他。
沒過多久養父母生了一個弟弟，其實對他的態度與以前並沒有多大區別，只是他們看弟弟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和喜悅，那是他不曾得到過的目光。
他心裡其實是羨慕的，但沒有嫉妒，他只想在這個家裡好好長大，然後去找他的小女孩赴約。
弟弟在關愛中慢慢長大，成為一個嬌縱的小孩，每天他放學都要他陪玩。
有一次他在樓梯口幫弟弟撿玩具，被弟弟從身後推了一把，從樓梯上滾下去，當場去世。
再睜開眼時他回到了雲國，依舊在那座高大嚇人的大山裡。
他在中國生活了五年，而回到雲國時間才過了五天。
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逃跑了，他花了十年時間，博得了「養父母」的信任，一步一步從大山走到金城，走回宋家。
然後他動用宋家的勢力，將當年拐賣他的真兇送進監獄，他的「養父母」和村裡那些幫凶，他一個都沒放過。
唯獨那個背叛他的「妹妹」，他沒忍心下手。
因為她，讓他有了那一場奇遇。
賀千山望著後視鏡里的吳芃芃，眼神溫柔，聲音輕得彷彿怕驚擾什麼似的：「你後來找過他嗎？」
吳芃芃點了點頭：「嗯，找過。」
她像是想起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羞澀地笑了一下，然後轉過頭看他：「其實我用這個名字為筆名，寫了很多小說，可能因為我的小說不火，他沒看到，就沒來找我。」
她醉酒後的眼睛霧氣蒙蒙的，彷彿綴滿了星辰，賀千山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好半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喜歡他嗎？」
作者有話說:
佟佟：這一章算是填一下顏神人設的坑吧，他小時候的遭遇逼得他不得不比別人更狠，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心裡唯一一塊柔軟的地方，全部裝著芃姐。顏神好慘，突然不想讓他搞事業了，讓他好好談戀愛吧（離譜的胡言亂語，不一定作數哈哈，誰讓我比顏神更狠，叉腰）~
PS：不知道為啥，我的推薦票長翅膀飛走了，我也不確定到不到三百，不管了，加更一章吧，晚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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