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此生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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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芃芃心裡「咯噔」一聲，腦中有一個聲音清楚地告訴她：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秘密被江河發現了，按照交易規則，這個交易就自動結束了。
這下不用吳俊余動手了，她就會自己死去。
吳芃芃嚇得心跳都快停了，她小心翼翼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然而似乎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莫非是天道幼崽坑她的，這個交易規則根本沒有那麼嚴……
這個念頭還沒從腦中閃完，吳芃芃只覺得身體像被萬頃大山驟然壓了下來，她一下子就被壓倒在地，五臟六腑像被大力撕成碎片，疼得連呼吸都停滯了。
「啊——」她想要呼救，可是除了痛呼尖叫，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江河看著吳芃芃痛得滿地打滾的模樣，嚇了一跳，趕緊俯身抱住她：「吳芃芃……」
今晚好不容易遇上吳俊余不在，他想要用這個秘密，換取吳芃芃的信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吳芃芃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吳芃芃……」他嚇得肝膽俱裂，聲音都在發抖，「你怎麼了？」
吳芃芃臉色慘白，眼淚和汗水糊了滿臉：「啊——痛！好痛——」
「哪裡疼？」江河見她這樣，恨不得代她受疼。
這裡沒有醫生，要是她有個什麼急症，送醫院都來不及了。
他只能緊緊抱著吳芃芃，似乎這樣就能讓她好受一點。
大約過了一分鐘，吳芃芃終於安定下來，雙眼失神地盯著空中的某一點。
剛才那陣疼痛太真實了，現在想起來還讓人頭皮發麻，吳芃芃戰戰兢兢地凝神感受了一下，那陣疼痛感真的消失了。
「我死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在識海里問。
「暫時還沒有。」天道幼崽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不過也快了，根據交易規則，你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交易自動結束。」
吳芃芃被那陣疼痛折磨得反應遲鈍，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他應該好早就知道我的秘密了，為什麼我現在才受到懲罰。」
天道瞥了一眼地上江河，故意提高了音量：「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就是因為沒有說出口。以前他沒有把你的秘密說出來，就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掌握了你的秘密。」
吳芃芃覺得這就是個悖論，可她實在沒力氣去跟他辯駁。
她有氣無力地問：「那我什麼時候會死？」
天道背著小手，圍著她轉圈，公事公辦的語氣：「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二十四小時可活。」
一圈轉完，他在吳芃芃面前站定，在她慘白的臉色中說出殘忍的後半句：「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死期，每過一分鐘，都是在跟自己的生命道別。」
經過剛才那番徹骨之痛，吳芃芃已經不再奢望命運的憐憫了。
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她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四個小時了，其實時間不算太短。
要是這二十四個小時，她能在賀千山身邊度過，讓他陪她走完生命最後一程，她應該就不會這麼遺憾和不舍了。
「殘忍吧？」天道仰著小臉，一臉的高深莫測，「可是能怎麼辦呢？你們這些渺小的人類，是鬥不過天地萬物、道法自然的，認命吧！」
吳芃芃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一句話？」
天道立刻又變成了那個討厭的小孩，熱情地回應：「什麼話？」
吳芃芃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真的很討厭！」
「沒有，」天道嘿嘿笑著，宛若一個智障兒童，「不過，有個人跟我說我好可愛。」
吳芃芃不想理他，直接閃出識海，這才意識到她還被江河抱著。
她從江河懷裡掙脫出來，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和衣服，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她在房間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小跑到江河拿來的那袋零食邊，俯身從裡面翻出一袋薯片，撕開包裝袋，大口地往嘴裡塞食物。
直到嘴巴塞不下了她才停下來，神色愴然地怔在原地，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江河見她這樣，也紅了眼眶，聲音發顫：「吳芃芃……」
「沒事。」吳芃芃抹了一把臉，大口地咀嚼食物，「我只是太餓了，餓得心裡難受。」
她就那樣一邊哭一邊吃，直到整袋薯片吃完，她才走到江河身邊，仰著頭看他：「江河，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她滿眼乞求地看著他，眼底帶著怕被拒絕的擔憂，看起來可憐極了。
江河的心一下子就被刺痛了，他咬著牙關站了好一會兒，才能穩住聲色，平靜地問：「是關於賀千山嗎？」
吳芃芃聽見賀千山的名字，不由得恍惚了一瞬，她垂著眼眸，默默地站了好久，才輕聲說道：「嗯……我答應陪他看煙花，陪他去滑雪……你告訴他，很抱歉我食言了，我得回到我的世界了。」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她抬起頭，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說：「真的，我沒騙你，其實你猜對了，我不是真正的吳芃芃，我來自一個叫中國的地方，是這裡的平行世界。」
這段話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不得不停下來，良久后才重新開口：「你跟他說，就算我回去了，我也可以好好活著，讓他也好好活著，你就說……來生再見吧，我在忘川等他……」
話沒說完她像是被自己的逗笑了，短暫地笑了一下，可這個笑容就像扯到淚腺似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她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
「哎你們這裡好像不流行說忘川和奈何橋，反正就是我們死後經過的地方，我在那裡等他……」
她話沒說完就被天道強行打斷：「回個屁，這條命丟了，你就灰飛煙滅了。」
吳芃芃沒好氣地說：「你閉嘴！」
話音一落，看見江河神色惶然地看著她，她趕緊放軟了語氣：「我沒有說你。」
江河瞪著眼睛死死地望著她，眼白上布滿血絲，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不能不回去嗎？」
不等吳芃芃回答，天道就搶先說道：「可以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消失了，她就安全了。」
他說著伸出小腳，踢了踢吳芃芃的小腿，無比誠懇地建議：「噯臭女人，你告訴他，只要他願意為你去死，你就安全了。」
吳芃芃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真的很想活下來，想再見賀千山一面。
要是就這樣死去，真的太遺憾了。
可是，以命換命，她做不到，不是因為她有多高尚，而是因為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沒有教會她去掠奪別人的生命。
吳芃芃搖搖頭：「不能。」
江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原來是這樣。」
吳芃芃沒懂他的意思：「什麼？」
江河朝她溫柔一笑：「沒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江河一直沒有離開，吳芃芃難得沒有趕他走。
在她生命的最後二十四個小時里，能有個人陪她說說話，總比孤獨死去要好。
長夜漫漫，他們談了很多往事，她給他講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讓他代為傳達給賀千山。
他給她講自己的身世，他從小遭受姑姑的語言暴力和精神PUA，父母只是把他當成賺錢的工具……
在他短暫的二十八年人生里，一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裡。
「後來我遇到了一束光。」他抬頭望著窗外的日光，臉上露出饜足的表情，「我願意為了那束光，放棄所有的一切。」
吳芃芃從他臉上看到一種破釜沉舟的絕望，彷彿比她這個將死之人還無助。
她伸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輕聲安撫：「以後你會有很好的人生，所以，不要難過。」
江河搖搖頭，回過頭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以後了。」
他的語氣太悲傷，吳芃芃聽得心頭一顫：「江河……」
「你不懂。」江河喃喃自語似的說，「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待在黑暗裡，未曾見過光，那他也可以那樣在黑暗裡生活一輩子。可他一旦見過光了，就沒法再回到黑暗裡了。」
他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抱住她：「我不想回黑暗裡去了。」
作者有話說:
佟佟：三更奉上，請享用，今天三更字數有點多，大家辛苦了~
PS：江河小可憐的盒飯真的熱好了，下一章一定給他端上來（逃走）~
PSS：有小可愛提到，我就來解釋一下吃薯片的情節，方便後面追文的小可愛理解。芃姐突然得到自己要死的消息，心裡一定是非常難過無助的，她努力想要壓抑自己，不想在江河面前崩潰，但是她根本控制不住。她需要找點事來轉移注意力，而她所在的環境又沒有能讓她轉移注意力的事，唯一可以的就是吃東西，她假裝說餓得難受，來太替代心裡難受，畢竟在這一刻她心裡還是有些怨恨的江河的，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軟弱，可是她後來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這是芃姐一個非常強烈的心理變化過程，吃東西其實是想默默咽下委屈，後面哭是因為這委屈實在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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