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殘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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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芃芃沒有和賀千山一起吃午飯，她去見了吳俊辰。
這應該是此生最後一面，來之前她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反覆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在吳俊辰面前哭。
可是當她看見吳俊辰準備了滿滿一桌子她愛吃的菜，滿臉笑容地等著她到來那一刻。
她所有偽裝的堅強假象，瞬間分崩離析。
「你怎麼了？」吳俊辰見她眼眶通紅，趕緊走上前，往她身後掃了一眼，不見賀千山的蹤影，不由得磨了磨牙，「他欺負你了？」
「沒有。」吳芃芃趕緊抹了一把臉，為賀千山正名，「我剛看了一部電影，太感人了。」
吳俊辰顯然不信，拉著她走到桌邊，為她拉開椅子，又走到對面坐下，這才淡淡開口：「他怎麼沒陪你來？」
原本賀千山是想和她一起來，可她是來跟吳俊辰告別的，有些話不能讓他知道，於是就拒絕他一同前來。
好在賀千山一向尊重她的決定，只把她送到餐廳樓下，就折返回去了。
吳芃芃趕緊往吳俊辰餐盤裡夾了一塊排骨，朝他心照不宣地眨眨眼：「我不是想跟大哥獨處嘛，他在多不方便啊！」
儘管知道她在敷衍自己，吳俊辰還是覺得很受用，漂亮的眼睛都彎成了下弦月。
他拿起筷子給她夾了滿滿一盤菜，心疼地囑咐道：「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要不你回家住一段時間，讓林嫂給你補補身體？」
吳芃芃聽得鼻腔一酸，埋頭啃著排骨，敷衍地「嗯」了一聲。
飯桌子吳俊辰一直不停地給她布菜，生怕她餓著自己，吳芃芃好幾次想開口說正事，可一看到吳俊辰開心的眉眼彎彎的模樣，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吃完飯後，吳俊辰又叫了一份她喜歡的甜點，獻寶似的推到她前面：「這家的流心糯米糍做得很好吃，我打算把它買下來，以後你就可以天天來吃了。」
吳芃芃拿小叉子的手一頓，好半晌才整理好情緒，抬起頭看著吳俊辰：「大哥，我讓你弄的那個基金會都弄好了嗎？」
「差不多了。」前幾天她突然說要成立一個婦女兒童救助基金會，雖然吳俊辰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想做公益，但還是儘力幫她張羅起來。
吳俊辰又把一杯奶茶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繼續吃。
見吳芃芃吃了一口糯米糍，這才滿意地開口：「這個月申請資料弄完，下個月就能正式成立了。」
下個月才能正式成立，看來她是看不到了。
吳芃芃只覺得糯米糍堵在了嗓子里，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她拿起奶茶喝了好幾口，才覺得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她放下奶茶杯，假裝若無其事地說：「到時候就麻煩大哥了，幫我打理好它。」
吳俊辰趕緊拒絕：「我只負責幫你疏通關係，管理的事我可不管。」
吳芃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些惆悵地說：「可是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啊！」
「那你自己管啊！」吳俊辰話音一落，看見吳芃芃眼神忽然一暗，他心裡沒由來竄出一陣不好的預感，「出什麼事了？」
吳芃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袋，推到吳俊辰面前：「大哥，以後正菱集團就交給你了。」
吳俊辰臉色一僵，語氣都冷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芃芃錯開他的眼神，盯著桌上的糯米糍，好半天才小聲說：「大哥，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吳俊辰聞言，只覺得腦袋裡一片轟鳴：「你上次不是說還有半年時間嗎？」
吳芃芃聽著他發顫的聲音，心裡像被刀割了一樣，痛得不能自已。
她知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人離去，卻無能為力，這很殘忍。
可是留下來的人中，總有得有人知道真相，幫她處理未完成的遺願。
她是個自私的人，不忍心賀千山承受這個殘忍的結局，只能把最殘忍艱難的事，交給吳俊辰來做。
「交易提前結束了。」她強忍住心底的不忍，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明天是最後一天。」
吳俊辰聞言猛地站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引得旁邊的食客紛紛側頭看過來。
他卻恍然未覺，紅著眼睛朝她大吼道：「你就這麼放棄，為什麼不再去試一試？你不知道……」
話音未落，他的眼淚卻先滾落下來。
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絕望，茫然不知所錯。
要是吳芃芃得罪了什麼可怕的人，或是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將她藏起來，永遠不會被人找到，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他能斗得過最窮凶極惡的兇徒，卻不能從道法自然中護她周全。
吳芃芃仰頭看著失控的吳俊辰，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試圖安慰他：「大哥，你別難過，我努力試著留下來，結果雖然不如人意，但也沒有遺憾了。」
她是真的努力過了，甚至豁出了別人的生命，但依舊沒能留下來。
如果這是她的宿命，她接受這個結局。
畢竟比起上一世孤零零地慘死，能夠偷來兩年半的時光，與他們相識一場，已是三生有幸。
只是她好遺憾，她在最好的年華里，遇見了最好的人，卻沒有運氣與他白頭到老。
「一定有辦法救你的，對不對？」短暫的失控后，吳俊辰已經找回了理智，他走到吳芃芃面前，半蹲在她面前，近乎乞求地說，「你告訴大哥，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會救你的。」
吳芃芃心裡清楚，要是吳俊辰知道讓她活下去的辦法，他也會做出和江河相同的選擇。
正因為這樣，她才不能告訴他。
「沒辦法了。」吳芃芃望著他的眼睛，溫柔又釋然地說，「別難過，大哥，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我只是回到了我該去的地方。」
吳俊辰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你覺得我很好騙嗎？你要是能回你的世界，當初就不會和天道做什麼狗屁交易了！」
吳芃芃被他突然爆粗口逗笑，視線撞上吳俊辰難過的眼神，她又不由難受起來。
「大哥，以後你多陪陪照顧二叔，他年紀大了，肯定會覺得很孤獨，需要兒女的陪伴。其他幾位叔叔你也多照顧一下，沒事撮合一下三叔和趙不凡，說不定還能多一個三嬸……」
「吳芃芃！」吳俊辰大聲打斷她，他瞪著眼睛望向她，眼白紅的能滴出血來，「你少給我擱這兒交代遺言，這些事我一件都不會幫你做，你自己來！」
吳芃芃看著自己那個溫柔的大哥，此時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用最原始、最笨拙的辦法企圖留住她。
她多想讓他當一回任性的孩子，滿足他所有的願望。
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微微移開視線，強忍住顫抖的聲線，繼續平靜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和賀千山做朋友嗎？在他難過的時候陪陪他，在他人生重要的時刻替我出席一下。」
「……還有，不要告訴他真相，就告訴他我去國外了，我不喜歡他。」
她努力壓抑的情緒，終於因為那個被她刻意忽視的名字而崩潰了。
她趕緊垂下頭，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她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更多的液體落下來，燙得她渾身發抖。
「芃芃。」吳俊辰的聲音就在那止不住的眼淚中緩緩響起，輕得如同來自天際，「求你了，不要走。」
吳芃芃看著吳俊辰微微顫動的肩膀，心痛得無以復加。
就在她想伸出手拍了拍吳俊辰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擔憂的聲音：「怎麼哭了？」
她慌不擇路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抹了一把臉：「你怎麼來了？」
賀千山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我下午要出去談個項目，來接你一起。」
「那我們趕緊走吧！」吳芃芃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頭也不回地說，「大哥我們先走了。」
說完不等賀千山打招呼，就拖著他朝樓梯口走去。
賀千山看著吳芃芃哭紅的眼眶，不由有些心疼：「我發現你最近很愛哭鼻子，情緒起伏有點大。」
他說著想起什麼是的，有些羞澀看向她：「我聽說孕婦情緒起伏比較大，你不該會……」
「嗯。」吳芃芃拉著他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懷的是火鍋和奶茶的孩子。」
賀千山被她逗笑：「那我們晚上去吃火鍋。」
吳俊辰看著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心口驀地抽痛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胸口，原來無能為力，竟然這樣痛。
作者有話說:
佟佟：本來不想寫這麼虐的一章告別戲份，後來認真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有必要多出一章來承擔這個感情。芃姐算是在這個世界上扎了根，有了眷戀的家人和愛人，她知道自己離開就徹底從他們的生命里消失了，肯定是要和這個世界告別的，她需要有個人替她收拾殘局，替她安撫活著的人，替她收屍。我把所有人的都想了一遍，最後還是決定讓大哥來承受這個最殘忍的結局，摸摸大哥~
PS：明天不撒刀子撒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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