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歸程萬里（四）（江河篇）
96.73
江城最繁華的萬朝大廈，平日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此刻正陰雲密布，充滿了低氣壓。
陳助理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十點四十分了，而外賣員還沒有到。
他焦急地撥通電話：「喂，您還得多久才能到……這不是差不差評的問題，我知道外面雨大……行吧，你快點。」
他掛斷電話，朝裡面的辦公室看了一眼，見運營總監從裡面出來，忙迎上去：「王總，裡面情況怎麼樣？」
王總搖搖頭，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心情不好，太嚇人了。」
陳助理聞言面如死灰，他家老闆工作能力強，嚇人能力更強。
其實平日里還算溫和，唯獨每年的十月二十一日這天，心情好像格外不好。
據說這天是他未婚妻的生日，當年老闆興緻勃勃地準備給未婚妻過生日，結果未婚妻跟人跑了，這事成了他心裡永恆的傷。
儘管五年過去了，他依舊沒能從過去的傷痛中走出來，每年這一天都會訂好蛋糕，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
往年訂蛋糕事宜都是陳助理親力親為的，今天他忙著開一個會，就叫了外賣，誰知遇上了大雨，外賣員堵在路上了。
就在陳助理準備推開門負荊請罪時，聽見一個充滿歉意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抱歉，我來晚了，能麻煩您先確認下訂單嗎？」
陳助理看了一眼時間，正好遲到五分鐘，而老闆最討厭別人遲到。
「蛋糕給你。」外賣員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女生，一雙圓圓的眼睛里滿是歉意。
陳助理沒有接，朝身後的辦公室一指：「你親自送進去吧！」
吳江月抬頭一看，門上掛著總裁辦公室的牌子，她有些遲疑：「這合適嗎？」
一般總裁不會親自簽外賣吧！
陳助理很為難：「主要是你遲到了，我要進去會被罵死的。」
他說完反應過來不該這麼吐槽老闆，輕咳一聲說：「其實我們老闆人挺好的，就是在這件事上比較介意。」
吳江月看了一眼手裡的蛋糕盒，明白了他的意思，過生日蛋糕沒有按時送到，擱誰都會生氣吧！
「我親自去解釋吧！」這事畢竟是她的錯，她最好親自去道個歉。
陳助理如獲大赦：「那就辛苦你了。」
他說完一溜煙跑了，彷彿怕晚一步，吳江月就會反悔似的。
吳江月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聲冷淡的「請進」。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沒想到她居然要挨罵。
她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抱歉……」那人抬起頭，吳江月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手裡的蛋糕盒掉在地上。
她被聲響驚醒，手忙腳亂地蹲下去收拾殘局：「對不起。」
江河霎目不轉睛地盯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好半晌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別管了，我叫人來收拾。」
吳江月兀自低頭收拾殘局，手上沾滿了奶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對不起，我會按原價賠您。」
她想讓他不要給差評，不然她今天就白跑了，又覺得像在裝可憐，便把剩下的話咽回去，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沒關係。」江河定定地望著她，彷彿一眨眼，她就會像他夢中那樣消失了似的，「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吳江月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她拎著蛋糕盒站起來，神色歉疚地說：「蛋糕我會再補您一個，退款會返回您原來的賬戶……」
「吳江月！」江河冷聲打斷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話嗎？」
吳江月掙扎了一下，掙脫不開，眉頭一皺，臉色也冷了下來：「先生，您對一個已婚婦女動手動腳，這樣不好吧！」
「是嗎？」江河把她的左手舉起，「你的婚戒呢？」
吳江月又掙了一下，還是沒掙脫，她放棄了掙扎：「忘記戴了。」
江河近乎痴迷地望著她，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只可惜，它再也不會對他微笑了。
他看著吳江月眼中的疲憊，心口像被用最鋒利的刀子捅了一下，疼得他眼神顫了顫。
那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珍藏的人，怎麼到了別人那裡，就不被珍惜了呢？
他把吳江月猛地往前拉了一下，幾乎圈在自己懷裡：「跟他離婚！」
吳江月下意識地掙扎，可江河力道極大，她根本掙不開。
她心裡又急又痛，眼眶都紅了：「江河，你憑什麼說這種話！我是喜歡過你，這不代表你就可以輕視我、踐踏我，我是吳江月，不是吳芃芃。」
江河驀地聽到那個久遠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吳江月看到他的反應，自嘲地笑了一下，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你知道什麼了？」江河急切地問，莫非當初她是因為知道了什麼，才離開他的？
吳江月把蛋糕盒往地上一扔，用另一隻手掰開他的手指：「你怕我知道什麼？」
江河脫口而出：「我不怕。」
當年他回到江家后，生一場大病，斷斷續續病了大半年，痊癒后他腦中多了一段記憶。
那是他上一世的記憶，在那一世里，他有一個很愛的人，她叫吳芃芃。
後來他為她而死，來到這個世界。
他本以為，自己會很想念吳芃芃，可是他慢慢發現，那個時常如夢的女生不是吳芃芃，而是吳江月。
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為他生命里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分別的五年裡，被他反覆從記憶里拉出來，陪他度過漫長煎熬的歲月。
江河抓住吳江月的胳膊，不讓她離開：「關於她的事，我可以告訴你。」
他把當年的事，事無巨細，全部跟她說了一遍。
吳江月聽得又心疼又難過，他為了那個人，連命都願意捨棄。
她想要破口大罵，質問他為何不愛惜自己，卻忽然發現，從始至終，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我曾經覺得命運對我太殘忍。」江河望著她，眼神溫柔又深情，「後來我才明白，我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只是為了遇見你。」
「你愛的那個人是我嗎？」吳江月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殘忍又決絕，「還是你從我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吳江月，你為什麼就不願意相信我？」江河抓著她手腕的力度又大了幾分，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她看。
吳江月垂眸站了好一會兒，才很小聲地說：「江河，一切都過去了，往前看吧！」
她抬頭看著他，釋然地笑了笑：「我們沒有緣分，彆強求了。」
他們分別五年，好不容易才重逢，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斬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江河心裡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甘。
這五年來，他從未去打探過她的消息，他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前任」，不打擾她的生活。
他放手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她過得並不幸福。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了。
「若我偏要強求呢？」他望著她的眼睛，眼底帶著破釜沉舟的孤勇。
吳江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神色疲憊地開口：「那我就從你眼前消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江河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剎那分崩離析。
他不怕她不愛他，也不怕她恨他，唯獨怕她傷害自己。
他握著她的手腕站了許久，才紅著眼眶鬆開手。
「你走吧。」他拿過她手裡的蛋糕盒，輕聲說道，「蛋糕不必再送了。」
吳江月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江河把蛋糕盒放在桌上，走到窗前，看見吳江月從大廈走出來，冒著大雨朝後邊的停車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大樓的轉角。
他收回視線，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話筒撥了內線：「以後公司甜點都訂……」
他朝桌上看去，蛋糕盒子上寫著「歸程」二字，他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歸程。」
作者有話說:
佟佟：佛了佛了，還沒寫完，猛女哭泣~
PS：晚點再更一章，今天一定要寫完，下一章寫不完就寫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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