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白鼠
4.65
狄嵐沫明顯感覺到身後的男子地盤不穩,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錯過,蓮花小步閃身,反手一記擒拿,將男子的手扣在了背後。
這姑娘,反應敏捷如廝。
楚致炎嘴裡滿是血腥味,咳嗽了兩聲,低沉磁性的音調帶著威嚴,「我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心腦袋!」
「嗯?公子,現在是你的身家性命在我手中,還大言不慚?」狄嵐沫冷笑,鼻尖抽著嗅著空氣中瀰漫的味道,忽而哂笑,「原來是中了毒,我看,不用我殺你,你也時日無多。」
她索性放開了他,拍了拍手,撣了撣衣角,「誤入貴寶地是我魯莽,看在借你溫泉一用的份上,今日就不與你作對罷。」
二人之間並無血海深仇,她對一個病號落井下石,有違君子之道。
她狄嵐沫做傭兵講究信義,行的端做得正!
楚致炎修長的手攥著心口的衣裳,根縷分明的劍眉擰成了結,薄唇的弧度意味不明,看不出是個明事理的姑娘。
他眼裡的幾分欣賞,狄嵐沫根本沒注意到,指尖沾染著血跡絞盡腦汁,「這應該是一種新疆的野草,哦,也就是西域,混合著東瀛的靈樹根,還有……海環蛇……」
每一種毒藥都是致命的存在,三種混在一起存在於他體內,他居然還能活生生站在這裡,堪稱奇迹啊!
「你到底是何人?」楚致炎身形微顫,銳利的眼風試圖窺探狄嵐沫的真面目。
她?
做傭兵的日子最能反應人類的黑暗面,下三濫的手段見過太多,自身中毒都是自己解的,久而久之,醫術了得。
她不露聲色一笑,「就當遇到華佗在世,你可以叫我神醫,跪下認爹爹也沒意見。」
「你!」出言不遜,楚致炎手裡匕首提起來。
「別了,開玩笑,你還是別動氣為好,爆體而亡不好玩的。」狄嵐沫壓住了他手背,示意他坐在溫泉池旁,「如果我猜得沒錯,池子的水可以緩解你身體里的毒。」
將死之人,狄嵐沫也就不計較她被看光的事,大有聖賢風範,「坐吧,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多活兩天。」
楚致炎凜冽的眸子依舊審視著她,眉心並沒有因此而舒開,「我憑什麼信你?」
女子巧舌如簧,句句在理,然而,萍水相逢,就在方才,還揚言要取他性命。
這人,疑心病這麼重的么?
狄嵐沫雙手環抱,下巴微微抬起,傲氣十足,「你可以不信,但我敢斷言,不肖十日,你定肝腸寸斷,七竅流血!」
她倒不是菩薩心腸,只不過當他是試驗品而已。
初來乍到,功夫在他手下落了下風,這醫術總該不會退步吧?
十日……
楚致炎很清楚自己的情況,近來心如刀絞,氣短頭痛,看似七尺男兒,實則已是強弩之末。
早死晚死,並無差別。
一覽長袍,他坐在石碓上,背對著狄嵐沫,「有勞了。」
狄嵐沫努了努嘴,骨頭硬還不是怕死?
有小白鼠,哪有不用的道理,她挽起袖子來,撿起了他的匕首,抓住了他手腕,痛快利落劃了一道。
「你做什麼?」楚致炎驚色浮面,鮮血如紅線,墜入溫泉中,盪起粉色的漣漪。
「不想死就乖乖別動昂。」狄嵐沫拍了拍他腦袋,像在哄三歲頑童,「我只是劃了靜脈,可能會讓你貧血,不過,稀釋血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回家記得喝點紅棗花生之類的湯。」
楚致炎羞惱,有朝一日竟被一個黃毛丫頭掌控。
不過,轉念一想,這女子功夫不差,若真要他死,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
血流得很慢,狄嵐沫趁著這個空檔,找了些柴火壘在溫泉池旁,問楚致炎要了火摺子,生起明火,席地而坐。
絲絲暖意驅散寒意,狄嵐沫再次觀察閉目養神的男子,血液的流逝讓致使他原本冷白的皮膚更是白得嚇人,薄唇了無血色,五官的輪廓依舊硬朗深刻。
他衣裳的料子是上好的錦緞,黑髮冠玉,玉質通透,腰間掛著的荷包,明顯是手工精細的蜀綉。
身份應該還不賴,不是大家子弟也是富庶之人。
「誒,你怎麼中了這麼蹊蹺的毒?誰給你下的?」她好奇,反正閑來無事,聊天也是消磨時間的方式。
回想起來,提著腦袋賺錢的日子,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安穩的時刻。
「你話太多。」楚致炎眼皮子也沒抬,雖然腦子昏沉,但明顯感覺心臟處的疼痛減弱。
「嘁,你多活幾個月都是我給的,再生父母問你兩句怎麼了?」狄嵐沫一記冷眼掃去,多少人死在她面前,她都漠視了,今天真是腦子短路救這朵高嶺之花。
半晌,兩人相顧無言,狄嵐沫掐算著約莫有一個多小時,撕下褻衣一角壓在他手腕上,「差不多了,等上三個月再放一次血,雖然不能保證把你治好,至少不會短命夭折。」
「大膽!」
突然一聲厲吼,似乎連山洞都顫了三顫。
一抹黑影襲來,狄嵐沫一貫的神經警覺,倒退幾步,避開了要害攻擊。
來人動作太快,而且很有力量感,要不是她避得及時,骨頭架很可能就此拍散。
「你是何人,為何傷了吾主!」光頭和尚掛著粗重的念珠,古銅色的肌膚,目光如炬,虎視眈眈盯著狄嵐沫。
原來這男子還有幫手的,而且還是個嗜血羅漢。
狄嵐沫「呵呵」表態,「兄台,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嘖嘖,真讓人心寒吶!」
「梵空,不得無禮。」虛弱的聲色幾分溫潤,楚致炎睜開眼來,鳳目沉涼,在和尚的攙扶下才站起身,注視著狄嵐沫道,「多謝姑娘相助,多有得罪,望海涵。」
咦,現在謙遜有禮啦?
小白鼠試驗看起來算成功了,狄嵐沫擺了擺手,「別整這套虛的,知恩圖報,有銀子嗎?」
晌午已過,回家總得要路費,她可不想坐11路公交車,原主這病癆軀體受不住。
「梵空。」
楚致炎冷眸斜斜瞥了和尚一眼,和尚一頭霧水,但心領神會,取下荷包奉上,「這是二十兩銀子,請笑納。」
二十兩!
這在古代可是一筆大數目!
電視劇里那些動不動就賞銀萬兩在古代根本就不存在的,一個高官俸祿一年也就這個數。
值了!
荷包在狄嵐沫手心裡掂了掂,心滿意足往山洞外走,「兄台,謝了。」
女子背影在楚致炎視線里逐漸模糊,那幾縷青絲如三月楊柳,而她行事作風,卻果斷中不缺仁心,狠辣中不乏俏皮,甚是獨特。
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
念及此,他不禁喊出聲,「姑娘,請問芳齡幾何,何方人士?」
狄嵐沫迎著冷風走得洒脫,「行走江湖閑散慣了,兒子莫太挂念爹爹我。」
還想問她哪人?是打算秋後算賬?這世界,知人知面不知心!
租用了一輛馬車,直達將軍府,狄嵐沫直接踹開了厚重的大門,「我那狠心的娘親在哪?買兇殺人,好能耐啊!」
狄婷玉正往書房去,聽這一句,手中的湯蠱應聲而落,熱湯燙了腳面還木著,狄嵐沫回來了?娘親不是說,她今日必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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