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謀划
16.28
林氏只感覺此生最失臉面的時刻也不過如此了，當年前朝——
林氏立馬打住心中所想，正要迎上前壓下今日以為秦王是來向狄婷玉提親的誤會，身旁一道粉色的身影便衝上前，正是狄婷玉！
狄婷玉直奔向楚致炎身旁，手一伸就要拉住他袖角，卻被楚致炎身子一撤，差點摔倒在地。
看著楚致炎面無表情的臉色，狄婷玉不敢再造次，仰起頭眼淚徑直落下，微紅的眼眶更是顯得她楚楚可憐。看得剛來到大門的狄嵐沫嘖嘖稱奇：「好好一個美人，怎麼就是個傻子呢？」
果不其然，狄婷玉開口了：「秦王殿下，您不是來與我提親的嗎？那狄嵐沫有什麼好的？她......」
話未說完就被震怒的狄明夜打斷：「住口！來人！還不將二小姐帶下去！」遂趕緊上前拱手賠罪：「小女今日身體受寒，胡言亂語，還請王爺見諒！」
輕掃一眼將軍府大門旁抱手看戲的女子一眼，楚致炎沉聲道：「無礙！」
狄明夜見秦王不似有怒意，趕緊揭過這一茬，側身讓開請楚致炎進府。
楚致炎卻沒理會，向身旁一青衣男子示意，青衣男子——喬言頷首，行上前，對狄明夜拱手行禮后道：「今，奉陛下賜婚，特此前來向將軍府大小姐狄嵐沫提親！」
復又側身到一邊，從寬袖中抽出足有一寸多厚的摺子。
摺子一抖，更像是紙巾捲筒般落下。
喬言一臉嚴肅，清了清嗓開始高聲朗讀：「羊脂玉如意，九十九對！」
「北海夜明珠，九十九對！」
「琉璃八寶珠，九十九串！」
「北疆羊絨皮……」
這第一聲剛出來，狄明夜就一個趔趄險些趴下。
更不必說後面源源不斷從喬言口中蹦出來的各種奇珍異品。
見喬言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堆九十九，同行而來的秦王府侍衛面無表情彷彿這些九十九都是大街上隨便就能淘來的物件。
狄明夜一時不知是自己太沒見過世面還是秦王府太過富有，也不怪陛下那般——
整條長街上，聞訊而來的百姓從一開始的震驚抽氣，到後來的凝神靜聽，再到後來的呆若木雞，隨著一串串的九十九逐漸面無表情。
有心思活絡的百姓甚至開始在心裡點評：「嗯，這個不錯！誒，這個也還行，不比上一個差！」
林氏早在一開始聽得面露震驚，到後面也跟其他人差不離了，只恨這般大手筆的聘禮為何不是給自己寶貝女兒的！
而每當喬言念出一個聘禮，就有抬對應箱子的侍衛打開箱蓋。
金銀玉器、古董古玩、綾羅綢緞，應有盡有，閃瞎了一眾人的眼。
讓人不禁思考著狄大小姐究竟是何等絕色，竟讓向來不近女色的秦王殿下像是搬空府邸來下聘禮。
至於狄大小姐，從一開始懶洋洋的靠在門上到站直身體笑得牙不見眼，直嘆這波生意不虧！
若是讓震驚到麻木的眾人聽到她的心聲恐怕要衝上去狠狠地搖醒她：您這是不虧？您這是賺大發了！
待喬言念完，楚致炎輕輕頷首，率先進入大門，緊隨其後的狄明夜朝著還在呆愣的林氏使了一個眼神，林氏回神會意，待他們走入正堂時稱去廚房準備茶水便轉身離去，至於去哪？當然是顏面盡失的狄婷玉的院落！
而狄嵐沫，早在楚致炎領著一隊提親隊伍進門之前就溜走了，雖然對這波聘禮表示很滿意，但不代表她想聽自己的人生大事被他人安排的過程，即便是對於這門婚事她早有打算！
楓溪苑內，房間里不斷傳出瓷器等打砸的聲音，林氏進門時，只見院落里跪滿了丫鬟婆子的身影，有幾個年輕的小丫鬟髮絲凌亂，臉上還帶有絲絲血痕和被砸出的淤青，林氏似是習以為常，隨手一抬便有身旁的一位婆子上前指揮著把人帶下去。
林氏徑直走向不斷傳出聲音的房間，跟隨多年的婆子錦紡上前推開門，房裡地上全是各種碎片和首飾，狄婷玉手裡拿著一個半尺高的花瓶正要往下砸就見林氏黑得能滴出水的臉色，嚇得手一松，又是一聲脆響。
不想進這個無處下腳的房間，林氏轉身往外走：「來我院落！」
翠雨軒內，林氏背對著正門，狄婷玉躊躇著上前:「娘…啊！」卻是被林氏反手抽了一巴掌！
「跪下！」林氏盛怒道：「為娘平日是怎麼教你的？秦王殿下都直說了是要來向那小蹄子提親的，你怎能如此不知禮數就衝上前那般言語？和你說過多少次遇事要冷靜隱忍，你到底要怎樣才會記在心裡！」
狄婷玉沒想到林氏會這麼生氣，跪走上前拉住林氏的手搖了搖，拿出往日討巧賣乖的話術來：「娘！我就是氣不過那狄嵐沫！她藏著鳳鈴印不拿出來也就罷了，我心儀的秦王殿下也被她搶去，我恨不得她趕緊去死！」
狄婷玉淚眼汪汪地看著林氏哀求：「娘你幫幫我好不好，狄嵐沫上次沒死是她命大，但我不信她次次都這麼好運，我們這次好好想辦法，一定能殺了她的！」
林氏看著女兒白皙的臉龐上鮮紅的巴掌印，心裡也在暗悔不該下這麼重的手。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骨肉，林氏彎腰將狄婷玉拉起來坐到桌旁，快步去梳妝桌的抽屜里找出一瓶藥膏來，邊給狄婷玉敷藥邊思忖著道：「你說的對，待娘想一想還有什麼法子能去了那小蹄子的命！」
隨即陰冷一笑：「娘想到了！」狄婷玉眼前一亮，連臉上的疼痛都顧不上，趕忙追問：「娘你想到什麼辦法了？」
林氏看著女兒迫不及待的笑容道：「你附耳過來！」
文景閣內，角落的銀碳燒得正旺，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狄嵐沫正舒服的躺在小踏上翻看著這個時代的歷史，當然，是街上淘來的野史，俗稱小話本。畢竟過於密辛的和官方版本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青雀信步走到狄嵐沫身邊，帶進一陣寒風，冷得狄嵐沫抖三抖，她嫌棄地沖青雀道：「你冷到我了，趕緊去碳火邊烤暖了再來回話！」是的，雖然不想親耳聽到自己人生大事是如何被安排的，但總歸是要了解一下的，所以就派了青雀去打聽。
青雀抿唇一笑，知道自家小姐表面嫌棄實際是擔心自己受風寒，也不推脫，去碳火旁把自己烤暖和了才回來。
「小姐，秦王殿下那邊向大人拿了要了小姐的生辰八字過去了，說是要請欽天監的人核算一個好日子，待定好良辰吉日後會回來告知。」青雀邊給狄嵐沫按著腿邊回道。
狄嵐沫有點詫異：「這樣就完了？古代的婚事不是都很複雜的嗎？」
青雀沒聽懂古代是什麼意思，但不妨礙她理解自家小姐要表達的內容，便回道：「秦王殿下本身就是寡言少語的人，可能他也怕麻煩吧。不過小姐您的嫁衣是需要自己繡的，就算不是全做，但一個蓋頭還是必須的！從明日起，小姐您就要開始準備了。」
「啥玩意兒？綉嫁衣？」狄嵐沫不敢相信自己這雙殺人的手還有拿起繡花針的一天！嗯，以往也不是沒拿過，但拿了也不是干這種精緻的活！狄嵐沫嚇得立馬拒絕：「不行不行，我不綉！嫁衣嘛，反正都是衣服，隨便搞一件來穿著上花轎就得了！」
見青雀還要勸說，狄嵐沫大聲喊：「停！不許說話！以後不準再提綉嫁衣的事兒！不然我就先把你嫁出去！」青雀只得作罷了。
秦王府內，楚致炎大步流星地進入書房，方坐下便道一聲：「來人！」
本是除了楚致炎外空無一人的房間不知從哪進來一通身黑衣的人，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主子請吩咐！」
楚致炎手裡把玩著寫著狄嵐沫生辰八字的紅貼，眉頭輕皺，沉思半晌才開口：「狄嵐沫！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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