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探閨房
23.26
秦王府。
房內暖如春日，楚致炎躺在床榻上，呼吸輕盈。
倏然間，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一片清亮冷厲，全然沒有剛睡醒的迷濛。
他起身走到桌旁，倒出一杯冷茶潤嗓后才道：「何事？」
喬言剛走到房門外還未站定就聽見門內傳出的聲音，趕忙拿出從信鴿上取下的紙條將內容念與楚致炎。
楚致炎聽罷，黑曜石般深邃的眼底劃過一絲冷厲，薄唇輕啟：「蠢貨！，把他換回來，禁室自行領罰！」隨手拾起床榻邊的衣服穿上，快步向外走去。
安排手下暗衛去盯著狄嵐沫那蠢貨當真只是盯著，還要等著事情都結束了才來上報，楚致炎第一次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產生質疑。
夜幕如水，星月無光。
文景閣內，狄嵐沫半夢半醒中聽到耳旁傳來嚶嚶哭聲，是青雀。
她睜開雙眼，看著床邊抱著自己手哭成個淚人的小丫頭，嘴角扯出個難看的笑容：「好啦，我醒啦，去幫我拿一下之前我準備的那個小箱子過來。」
青雀見自家小姐終於醒來，轉泣為笑：「是！奴婢這就去！」
半盞茶的功夫，青雀就抱著一個方寸大小的箱子回來。
狄嵐沫身手接過。
青雀看狄嵐沫伸手解衣，連忙上前：「小姐，我幫你吧！」
「不必，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我自己可以。」見青雀還想上前，她無奈的笑笑：「好啦，真的沒事。你快回去吧！」
青雀拗不過她，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待青雀離開，狄嵐沫才將衣裳褪去，打開箱蓋，拿出之前準備的藥物和紗布擦拭傷口——作為一個隨時踩在生命鋼索上的傭兵，準備藥物以備不時之需是必須的。
即使至今還未遇到過太大危險。但，現在不就用上了么。
狄嵐沫正要將葯往腰部密集的針口塗抹手一頓：「誰？」
坐在床榻上的女子髮髻鬆散凌亂，上衣褪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褻衣，圓潤的肩頭在燭光下散出瑩潤的光，纖纖玉手沾著淡黃的葯貼在後腰上。
纖細白皙的腰布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是針刺后帶出的血點形成，刺得密集的地方還在不停地滲出血，順著腰窩緩緩流下。
瑩白的膚色和鮮紅的血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不斷衝擊著楚致炎的眼。
女子側過臉龐，鳳目慵懶又不失凌厲，戒備的眼神在看到是楚致炎后便垂下眼皮。
「你怎麼來了？」
楚致炎喉結滑動，看著女子以快速又奇特的手法處理著傷口，眼底劃過一絲興味，看來是用不上自己了。
「聽說你被你爹罰了，來看看。」輕咳一聲又道：「你這個手法…哪裡學來的？」
狄嵐沫快速收拾好自己，語氣平淡：「以前遇到的一個師傅教的，不值當王爺關注！」
見她避過不談，楚致炎自然不會繼續追問，真想說什麼，就聽得一道冷嗤：「王爺夜探閨房也就罷了，怎麼，還想看我換衣服？」
言下之意楚致炎自然能聽懂，他摸摸鼻頭轉過身，一道聲音隨風傳來：「半盞茶！」
楚致炎在院門站了片刻，算著時間差不多轉身回去，餘光卻見一道黑影殺向狄嵐沫房間，隼目微眯：「找死！」
正待衝上前將這不自量力的人解決，「砰——」的一身傳來，卻是那黑衣人被狄嵐沫一腳提出門外倒在地。
見此，楚致炎放下心，抱手站在一旁觀戰。
狄嵐沫身形一閃，似鬼魅般出現在那黑衣人旁邊，黑衣人手抬起還未有動作，就被狄嵐沫壓制。
斗轉星移間，那黑衣人就被狄嵐沫『咔嚓』一聲扭斷脖頸。
狄嵐沫手一松，死得透透的黑衣人倒落在地，砸起小片灰塵。
是個會武的人都能看出狄嵐沫沒有絲毫內力，可她卻能憑著一種奇怪的身形和功法，輕易殺死這個殺手！
楚致炎看著女子乾淨利落的動作，黑眸一閃。
「你當真是狄嵐沫？」楚致炎低聲問道。
狄嵐沫知道他什麼意思：「如假包換！」
楚致炎看著眼前張狂的女子，眼神微閃，也不知信還是沒信。
沉思片刻，又道：「你爹你娘如此對你，你就沒想過離開這裡？」
「離開？」狄嵐沫笑了：「世道雖大，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離開將軍府，我能去哪？」
「……」
楚致炎輕掃一眼地上還有溫度的屍體，又看向自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眼底的嘲諷十分明顯。
狄嵐沫也知道自己這番言論站不住腳。
但正所謂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所以心安理得的裝作看不見楚致炎一副你在哄鬼的表情。
楚致炎低聲道：「你若真想走，我可以帶你離開！」
「跟你走？以什麼身份？好歹我現在還是你的未婚妻，待大婚後，我自然就能正當的離開這裡！」狄嵐沫眼底一片漠然，絲毫不見普通女兒家談及婚事的羞澀。
她走到楚致炎身前，伸出手拉住楚致炎胸前衣襟，楚致炎一愣，卻沒有反抗，順著她的力道低下頭，直至平行，兩人鼻息交匯。
眼神交錯間，暗潮湧流。
似是靠得太近，狄嵐沫蒼白的臉龐逐漸紅潤，楚致炎看著女子如貓兒一般孤傲的面容，心頭微微一動，呼吸逐漸沉重。
狄嵐沫嫣紅的唇角一勾：「說起來，你不是要了我的生辰八字去算成婚日子了嗎？如何？可定好了日期？」
楚致炎胸腔震動輕輕笑出聲：「本王的大婚乃是盛事，需要欽天監多次推算。你若是等不及，待明日本王去催一催，讓他們趕緊定個最快的好日子，如何？」
狄嵐沫沒想到眼前男子冷冽的臉笑起來卻如太陽般明耀熱烈，熱烈得險些晃花了她的眼。
原本冷凍的心臟好似被這太陽曬出一絲裂縫，滿心的戾氣忽然就從那縫隙里散去大半：「好啊！」
夜風吹過，文景閣不遠處的樹上，樹葉輕動，隱隱漏出一道黑影，是秦王府新換來的暗衛楚十三，楚十三剛過來還沒在樹上站穩就嚇得差點摔下地。
被什麼嚇的？當然是自家主子長篇大論一番話——
對於旁人來說可能沒什麼，可對他們這些自小就跟隨在主人身邊的暗衛來說，那可是好比太陽從西邊出來般的神奇。
就比如自己，跟隨主子七八年了，加起來主子對自己說的話可能還不夠百字！
而自家主子剛剛對這狄大小姐竟然——楚十三扳著手指數了數，好傢夥！一口氣四十七個字！
楚十三感覺沒愛了，在主子眼裡自己等兄弟竟然沒有一個女人重要！
楚十三想哭，但他不敢哭，因為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樣子，所以他只能躲在樹上暗自咬拳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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