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恐慌
9.51
禾婉婉在見到李文之後才意識到，剛剛洛酒酒說的其實是一句實話。
李文那個巨大的椅子就已經將空餘著的地方佔去了一大半，再加上還有幾個人要一直跟在他身旁照顧他，這個屋子裡還當真裝不下這麼多人了。
一時間禾婉婉內心非常得複雜，她看著一副不太正常模樣的李文，甚至覺得這樣的教書先生似乎也沒什麼好爭搶的，不如就讓給洛酒酒吧。
反正她今天來並不是奔著那個質子，也不是為了什麼教書先生，而是想要趁此機會和郁錦拉近關係。
洛酒酒是正兒八經的公主，而她只是一個頂著公主名頭的外來人罷了，若是不自己爭取婚事，日後還不知道會嫁給什麼樣的人呢。
若是能夠嫁給丞相公子，她在這皇宮之中的地位也就會更高，再也不用像先前那樣步步為營，事事算計了。
再過兩年郁錦到了十四五歲也就可以商議婚事了，到時候他們兩個青梅竹馬也該培養出了感情，一切不是水到渠成的嗎？
禾婉婉算盤打的很精，噼里啪啦的一陣響。
洛酒酒就完全不會像她這樣想那麼多，見人走了，她只是鬆了一口氣，心道總算沒有討厭的人繼續在這裡妨礙她了。
「李夫子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幾天時間不見，我感覺你好像更嚴重了些？」洛酒酒一臉緊張地問著。
李文擺了擺手想要頷首示意，但下巴已經被固定住，根本動不了。他尷尬笑了笑，只能盡量垂下眼眸用餘光瞥著屋子裡的三個人。
「公主不必憂心，不過是一點小問題，陛下已經派御醫來為我看過，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了。」
只要那些抬椅子的人別再繼續把他顛來顛去，他就不會受到二次傷害了。
李文真是如論如何也料不到，給他造成最大傷害的人，不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而是那幾個抬椅子的。
現在多少有點後悔。
聞言洛酒酒露出了一副心疼的神情：「夫子也太可憐了，今日要不就別講課了，且這樣歇息著吧。」
反正她要李文進來，也不過是想幫對方一把，並不是真心要上課。
一旁看著兩人互動的郁錦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毛。
為什麼似乎李文夫子進來之後，陌玄燁就沉默了許多，一直都沒出聲，好像他這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他分明記得上次在外遊船時，李文和陌玄燁是在同一艘船上。並且李文是為了給他出頭，這才會被戶部侍郎的公子記恨上，惹來後面的無妄之災。
「這第一堂課還是要講的。」陌玄燁忽然道，「夫子今日這堂課不光是為了公主而講，同樣是為了陛下，講了他才好交差。」
「那好吧。」洛酒酒嘆了口氣，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夫子你好好講，我隨便聽一聽就行了。」
李文嘴角抽搐了兩下，隨後一拱手道：「遵命。」
陌玄燁這開口的時機實在是太過恰到好處，將郁錦心頭的疑慮一下子給打斷了。
一時間郁錦忍不住思考該不會是他剛剛露出了什麼破綻被看出來了，所以他才會突然開口吧？可陌玄燁說話時態度端正，語氣自然，並且沒有看他。
郁錦心頭覺得有些奇怪，但沒又沒什麼確切的證據，也就只好將這些疑慮壓了下去，繼續聽李文講課。
這一聽就將他的重點全部轉移了。
李文不愧是身在民間，但依舊赫赫有名的大儒。他講的課程都是最基礎的，明顯是為了配合洛酒酒，但從其講課的功底能看得出來，他比先前那位夫子強了太多。
不僅字字珠璣，並且寓教於樂，就連一貫對聽課沒什麼興趣的洛酒酒，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好好的聽了起來。
郁錦多了幾分想要和李文結交的心思，在一堂課結束之後，便主動收拾了東西，和被架在椅子上的李文結伴而行。
「我突然覺著桃李書齋的學生好幸福啊。」洛酒酒感嘆，「不聽李夫子講課我都不知道，原來他講的比父皇給我找的先生還要好。」
「高手在民間，隱於市的能人有很多，若不是經此意外，李夫子也是不願進宮的。」陌玄燁幫洛酒酒將東西收好，又將自己的書本也收拾起來，隨後拉著洛酒酒的袖子起身。
「這麼說來我這還是賺到了呢。」洛酒酒笑了，非常自然的讓陌玄燁幫她背著小書包，自己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由他來教書，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陌玄燁聽到這裡脊背微微一僵，腳步沒有停頓，依舊穩步往前走著，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公主為何這樣說？」
「不為什麼，就是覺得應該你會很高興啊。」洛酒酒掰著指頭細數原因，「你原本就很想讀書，還專門出宮去過桃李私塾，現在私塾里最好的先生來教你上課，你當然高興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陌玄燁一邊高興，一邊頭上的黑霧一動不動，就好像是定格了一般，實在是太愁人了。
陌玄燁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他剛剛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被洛酒酒看出來，今日的局面都是由他算計而來的，心裡一陣恐慌。
「公主說的對，我的確高興。」陌玄燁儘可能露出一個笑臉來，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溫和幾分，「只是我情緒一貫不外漏，所以不會表現出來。」
洛酒酒不死心的看了看黑霧，發現真的沒什麼變化，最後嘆了口氣放棄這個話題。
陌玄燁繼續背著小書包往前走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他思緒忍不住越飄越遠。
為什麼在以為洛酒酒看出來他的所作所為後，他心裡會湧上恐慌這樣的情緒呢？
怕自己的計劃敗露，怕失去這個可以讓他高攀的金枝玉葉，還是害怕洛酒酒發現這件事情本身呢？
陌玄燁腦子裡的思緒越來越亂，他意識到自己對洛酒酒的關注似乎有些太多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他應該無牽無掛。
有些事情該及時打住才好。
「好了，再往前走就過頭了，我已經到公主殿了呀。」洛酒酒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今天要不要進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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