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臨鎮的家
4.73
天色昏昏，夕陽西下。
舊廟周圍長滿了草，一陣風吹過，門前花草隨風晃動。
蘇小柳拎著飯屜跨過門檻向里走去，剛抬頭便看見一身白衣的司徒千月，正倚著牆小憩。殘紅的夕陽透過破了一個洞的屋頂照射下來，剛好照在他的臉上。
長睫在高挺的鼻樑兩端投下陰影，白皙的臉上一雙墨眸此刻正靜靜地闔著。
蘇小柳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堆亂草，發出輕微的聲響，下一秒，那雙漂亮的墨眸緩緩睜開。
司徒千月表情怔怔地轉過頭，在看到蘇小柳后，臉上茫然一掃而空。
「娘子，你回來了。」他站起身，向她走來。
蘇小柳點了點頭，掃視周圍一圈，她看向他，問道：「可有人來過？」地上亂得不行，稻草滿地都是，這舊廟裡的一切越看越寒磣。
司徒千月點了點頭，笑道：「討債的人來了，我把金子如數給了他們，他們答應下次不會再來。」
「最好別再來了。」蘇小柳低聲嘀咕道。她將手中飯屜放在陪嫁來的桌子上，「先吃飯吧。」
司徒千月笑著點了點頭，撣掉身上的亂草，走了過來。
蘇小柳將飯菜鋪好，遞了雙筷子過去，然後坐了下來。
蘇小柳抬頭看了一眼破了個洞的房頂，又低頭看向他，問道：「你在這住多久了？」
司徒千月將身前的燒雞與蘇小柳身前的蒸藕對調了一下，拿起筷子，道：「半年，一直住在這裡。先前是住在東臨鎮的，所有錢都用去還清爹娘死前欠下的債了。」
這舊廟就在京城外的山腳下，東臨鎮離京城不遠。
蘇小柳想了想，又道：「那裡可還有能用的東西？」
這舊廟裡連張床都沒有，窮得只剩下四面牆壁外加頭頂上的一個大洞了。
司徒千月點頭，說：「東西都在。」
「回頭我們去東臨鎮把東西都搬過來，能省則省。爹給我的錢不多了，我們得儘早想辦法掙點錢，不能一直用我爹的。」蘇小柳看向他，抿了抿唇。
她雖然是蘇家的千金小姐，卻從來不會亂揮霍錢財，生活過得很拮据，能省一點是一點。比如漏掉的茶水錢……
「好。」司徒千月點頭。
繁星滿天，萬籟俱寂。
蘇小柳坐在馬車窗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面，清秀的臉在黑夜中變得有些模糊。
「娘子，我是不是很窮？」坐在對面的司徒千月看著她，輕聲問道。
蘇小柳頭也沒回就答道：「是很窮。比起我的第一個夫君，大概我們兩個加起來賺一輩子也不可能比他有錢。」
司徒千月斂下眸子，下一秒又抬眸看向她，說：「你可喜歡他？」
蘇小柳搖了搖頭，依舊看著窗外，手托著下巴，回道：「他可比我大好幾旬，我若是喜歡他，準是傻了。」
「娘子可喜歡我？」司徒千月又問道，墨眸已經染上笑意。
蘇小柳轉過身，看向他，與那雙含笑的墨眸對視，她一臉認真地說道：「如果你有錢了，我才敢喜歡你，你若一直這樣，我跟著你可是很遭罪的，所以你一定要爭口氣，知道嗎？」
司徒千月點了點頭，笑道：「定是會的。」
蘇小柳看著他，微微勾起嘴角，剛要說話，馬車忽然劇烈顛簸一下。
蘇小柳轉頭看向前方，對著駕車的馬夫大聲詢問道：「怎麼回事？」
那端沒聽到馬夫的聲音，到是聽見了一聲氣勢磅礴的大吼聲：「把車上東西都給我留下！」
車上……東西？
蘇小柳愣了一下，與一臉茫然的司徒千月對視一眼。
外頭傳來馬夫顫顫巍巍的聲音：「各位大哥，我車上真的沒有寶貝，你就放我趕路吧……」
一陣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我就不信一兩都沒有！」一道粗獷的嗓音響起，與此同時馬車帘子被人猛地掀開。
一瞬間，與兩雙眼睛同時對視，手持大刀腰系粗繩的布衣男子當場愣住。
蘇小柳抽了抽嘴角，小聲道：「真的一兩都沒有……」唯一剩下的銀兩還都給了馬夫作為趕路錢。
司徒千月跟著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給我下來！」手持大刀的布衣男子濃眉一豎，惡狠狠地說道。
知道對方是劫匪，蘇小柳不敢違意，連忙拉著司徒千月下了馬車，二人站在一旁。
馬車停在了荒郊外，頭頂明月光灑了一地，清得有些寒冷。
除了手持大刀的布衣男子，一旁還有三四個抄著大刀的壯漢，每個人都是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
「把身上錢全都交出來！」布衣男子在二人面前來回走動，見馬夫在看他，忽然威脅地晃了晃大刀「呃啊」一吼，嚇得站在一旁的馬夫雙腿打顫。
蘇小柳討好一笑，小聲道：「大叔，是真沒錢。」
布衣男子停下步子，仔細打量她幾眼，然後說道：「沒錢？沒錢你就跟我們走！」
「他有錢，他還有馬。」司徒千月忽然指向欲要逃跑的馬夫。
布衣男子轉過身去，一把抓住馬夫的衣領，將他丟給了一旁的小弟，說：「給我看好他了！」
馬夫一臉惶恐地看向晃著刀的中年男子，又一臉絕望地看向司徒千月。
司徒千月依舊一臉人畜無害地笑著。
蘇小柳抬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你們身上真的沒錢了？」布衣男子轉了個身，氣勢逼人地看向蘇小柳。
蘇小柳忙搖了搖頭，擺手道：「真沒了，我們這就是打算趕回老家拿錢的。」
布衣男子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在二人一臉認真的注視下，沒有再盤問，而是轉過身去拎著馬夫的衣領，對著幾個小弟說道：「帶他走，馬也拉走！」
其中一人拉著馬繩，幾人一同轉了個身，向前走去。
司徒千月低下身去，撿起一粒石子，輕輕攥緊。
蘇小柳有些愧疚地看著馬夫被人帶走的背影，司徒千月忽然彎起嘴角。
「砰」地一聲，抓著馬夫衣領的布衣男子毫無預兆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趴著。
其他幾個劫匪均是嚇了一跳，馬夫趁著機會躲到了一旁。
「大哥，大哥怎麼了？」幾人蹲下身去將倒在地上的布衣男子圍起來。
忽然有一人大聲叫道：「大哥被人點了昏穴！」
「誰！」其他人一同快速站了起來，看向四周。
視線落在了蘇小柳身上，蘇小柳愣了一下，忙搖頭。視線又轉到司徒千月身上，只見司徒千月如沐春風似的一笑，頓時幾人毛骨悚然地後退幾步。
「你，你是什麼人？」剛才幾乎什麼都沒看見，頭目的穴位就被點了，就算不是遇到高人，也算是遇到個高手了。
蘇小柳抬頭看向司徒千月，只見司徒千月伸出手，像是又要做什麼的樣子。與此同時，幾個劫匪一臉驚恐地扛起布衣男子，腳下生風般頭也不回地跑了。
「沒事了，走吧。」司徒千月轉過頭，看向蘇小柳，微微一笑。
蘇小柳愣住，她知道司徒千月是個會武功的人，卻不知道他的武功這麼厲害。
馬夫還有些心有餘悸，抬頭看了司徒千月一眼，想說又不敢說地埋下頭牽過馬。
回過神，蘇小柳低著頭拉過司徒千月上了馬車。
「走。」
馬車緩緩行過，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光，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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