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縣令陳溫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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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縣令陳溫韋

  堂廳內人聲鼎沸,可沈鈺寧偏偏聽到這清冽男聲的話語,她下意識抬頭看去,立刻露出歡喜之色,待剛要上前見禮,又突然想起什麼,只換了大家淑女的禮儀,改成抱拳拱手。

  「不止陳大人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實乃罪過。」

  在場的都是普通百姓,偶爾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也多是商戶人家,聽得來人是大人,皆是紛紛色變,當下接二連三跪下拜見命官。

  此人正是鄖縣縣令陳溫韋,他微微錯愕,立時朗聲笑道:「鈺寧妹妹這話著實見外,你與我自幼相識,又何須這般生分?而且我今日來,只是來替舊友添一份熱鬧罷了。爾等快快請起,莫要行這般大禮。」

  那永掌柜人精一般,立時便明白這陳大人是誰,當下側目去瞧沈鈺寧,心道難怪這女娃娃數次受打擊,依舊敢再行東山再起之勢,原來是背後有人。

  復又想著前次自己提這女娃出頭,窺探一二陰私,更是發覺這女娃非是一般人。

  只是她的文牒上清清楚楚,確是那沈家坡一個普通村民而已。

  永掌柜眼神咕嚕一轉,他不是個追根到底的人,覺得深諳不好奇不窺探方能明哲保身。如今發覺沈鈺寧並非一般人,心下再是詫異,也只記個警醒,並沒有想去查探此事。

  沈鈺寧交代沈富貴與張蓉看管鋪子,自請了陳溫韋去後頭飲茶。

  如今她不是薛家的千金,身邊連個趁手的丫鬟都無,事事親力親為,卻也不見半分生澀,烹好茶遞送至陳溫韋面前,自己則與之對坐。

  陳溫韋瞧著這普通的茶盞,茶水成色亦是一般,不由得長吁短嘆:「從前鈺寧妹妹甚是講究,便是洗手烹茶,也講究個好盞才能盛出好茶的韻味。如今瞧你這般,卻是大不相同了。」

  沈鈺寧知他並不是說茶,淡淡笑起:「還記得從前陳家二哥教育我們這些年歲小的,曾說事事精通不如隨遇而安,我從前還與之較勁,如今方知隨意而安才是最難的。」

  她所說的陳二哥是陳溫韋的嫡兄,陳溫韋亦是懷念幼時,被陳薛兩家的兄長諄諄教誨之場景。

  只是時過境遷,如今各自有各自的境遇了。

  「你大哥給我寫信,我方知你家的事情,後來知道你來了鄖縣,原本是想早點來看你的。但薛大哥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你未尋我,便讓我莫要打擾你。」

  沈鈺寧點點頭,這倒是堂兄的做法,錦上添花的事情他從來不做,但雪中送炭之情卻是一定會有。

  「其實我從前覺得,既然如今只是普通的農家女,與薛家自是不該再有什麼牽扯。若不是諸事不順,我也不會麻煩陳大人您了。」

  陳溫韋聽她說話客氣疏離,一口一個陳大人,也不似從前那般喊陳四哥,心裡頭頗有些心酸。說是物是人非,他來這窮鄉僻壤裡頭是歷練修行,而沈鈺寧卻是不得已。

  「鈺寧妹妹不必與我這般生分……」

  沈鈺寧連忙說道:「陳大人,從前薛陳兩家是世交,您待我如同親妹妹一般,實屬正常。可如今您為官我為民,我也不是薛家的姑娘了,再如從前一般,實在是不妥啊。」

  陳溫韋滿肚子想問如何不妥之類的話,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只低頭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過沈鈺寧雖生分,見著縣令大人,卻是有更多的話想要說,當下將那岑小娘與喜兒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又連忙問:「從前在京城,我不知原來鄉野裡頭的野蠻人是這樣的多,拿女人當牲口一樣,隨意打罵買賣。如今自己陷入囫圇,方覺女人著實可憐。大人如今身為一方父母官,可有想過處理這樣的事情來?」

  陳溫韋面露難堪之色,懇切道:「實不相瞞,我來到鄖縣已有兩年,也是頗有些詫異。原本陵城也算是富庶之地,緣何屬地裡頭多少縣城的百姓都過得這樣凄涼?這兩年我潛心改制,降賦稅,倔新路,實施起來方知難上加難。且不說這請改制的奏章送至京城裡頭去,便是去了陵城已然被打發回來,得虧我父兄皆在朝中出力,替我解決了不少麻煩。」

  他放下茶杯,起身又嘆一口氣:「如今我將鄖縣治理得不錯,成了聖上口中的典型,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幸事。但你所說的情況,我卻是一籌莫展。年初一個鎮子查處了一批拐賣的婦人女子,也查到那後頭的事情,可是上頭與我施壓,那些個婦人又都怕辱了自己名聲,卻是無一人站出來牽頭,叫我想查也無處可查。」

  他說得含糊,沈鈺寧知他是介意自己是個女人,不好明說那些女人都是幹什麼的,便也不催著他,只輕聲說著。

  「我剛到沈家坡的時候,險些便被沈家的二嬸賣掉。若非是我二哥及時找回去,將我帶走,只怕如今我也落入那泥潭裡頭去了。」

  她是輕描淡寫,然而陳溫韋這兩年不是單隻看各類卷宗文字,更是深入百姓實地查看過,自然知道裡頭的兇險,當下只覺得心疼不已。再見妹妹沉靜的模樣,更是握緊拳頭,覺得自己應該加大力度,莫要讓鈺寧妹妹再遭受這樣的境遇。

  陳溫韋抬頭瞧看隔著一堵牆的前廳,聽得外面喝彩聲十足,回頭對沈鈺寧道:「鈺寧妹妹的綉坊名聲不錯,我在鄖縣也略有耳聞。不如妹妹將綉坊開去縣城裡頭,這樣我也好時時照拂,不然萬一有個什麼,我也來不及過來。」

  沈鈺寧搖頭謝過:「大人不必這般客氣,今日你出面便等同於替我撐腰,錫田鎮的商戶見我與你有舊,自然是不敢隨意欺負我了。至於綉坊,我的綉坊才算是正式起步,當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往前走才對。」

  陳溫韋見她不應,也不好強求,只說想問問岑小娘與喜兒的事情。

  岑小娘聽大人與東家這番話,卻只是搖頭,言說如今自個兒的身契在東家手上,便是東家的奴僕。又說即便替她尋到娘家,她也不想再認娘家人,如今隻身一人,比從前可要快活多了。

  沈鈺寧也不強求,對陳溫韋又道:「岑小娘的情況簡單一些,而且這樣賣妻女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有句話叫法不責眾,大人總不能將那些人全都抓起來吧?」

  陳溫韋自也不是要將買妻女之人全都抓住,只是想要尋一個突破口出來。

  沈鈺寧連忙獻計:「依我的拙見,暴力抓人不可取,倒不如做好宣揚,將大周關於買賣家人的法典細則,讓人定期去各個鄉鎮,一層一層的講解。待到百姓們知道這些乃是犯罪之事,自然就不會去做了。」

  陳溫韋遲疑:「可是,遠水就不了近火,你說的法子需得時日,一點點的滲透到每個人的想法裡頭去。但現如今,總得將惡事尋個源頭截住吧?」

  沈鈺寧點頭稱是:「岑小娘這樣的事情太過普通,大人若貿貿然抓人,引了族裡不悅,聯合人鬧騰起來的話,大人也不好收場。」

  原先的沈鈺寧,自然不會顧及這麼多。只是她剛剛聽陳大人的話,深知這裡頭水太深,不止是鄖縣,更有陵城的人作惡。陳大人是個年輕的縣令,仗著陳家家世才能做到如今這個份上,若是貿然行動,惹了那背後之人利益,只會吃力不討好。

  她繼續道:「不過,像喜兒家裡頭那樣的惡事,卻是不得不處置,拿聘娶的妻做牲口,甚至休妻之時,還能轉賣銀錢,若人人效仿之,豈不是亂了套了?」

  這陣子沈鈺寧對喜兒甚是關照,雖說她還時有瘋傻,但大抵已經恢復了,尤其是拿起針線的時候,眼睛裡頭再不是暗沉茫然,而是開懷之色。

  只是嘴裡說的,還是痴傻之話:「我繡得越好,拿回去的錢多些,他們就會對強子好。」

  沈鈺寧很怕她受刺激,帶她到陳大人跟前的時候,還有些惴惴不安。只是待輕言細語,說出面前這位青天大老爺可替她主持公道的時候,喜兒眼淚嘩的一下子流下來,跪在地上啼哭不已。

  此情瞧得陳溫韋心酸,連忙伸手將她扶起來:「你若有什麼冤屈,只管告知本官,本官定會替你做主。」

  喜兒抹了一把淚,用力點頭:「大人,民婦想要狀告我前夫吳大壯與他的新婦,他們將我兒推入池塘中淹死,求大人替我那冤死的兒做主啊。」

  因著喜兒的瘋傻,綉坊諸人與她說話都小心翼翼,只當她的兒子還活著,只當那空空的襁褓裡頭還有嬰孩。甚至張蓉與岑小娘兩個,想要抱虎子過來玩,也怕喜兒受刺激,不敢將孩童抱過來。

  沒想到喜兒神志不清,心裡頭卻比誰都清醒些,她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沒了,但又久久不能接受。

  她將事情始末全都說出來,沈鈺寧才知,原來喜兒兒子死後,先夫為了她能繼續掙錢給家裡,竟隱而不報,與姘頭兩個逍遙快活。而喜兒數次歸家,想要看兒子,都被先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卻。

  後來是隔壁的娘子看不下去,偷摸摸告知,喜兒才知真相。再後來又被先夫掃地出門,一時間受不住,這才傷了心智變得瘋傻。

作者有話說:

謝謝親愛的天使們給我的推薦票和禮物,愛你們哦~連著加更了三天,存稿沒啦,後面會加油多寫,不定期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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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養小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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